走调28 (第1/1页)

    期末考那天范维育才来，脸sE很差，感觉上是几天没睡好了。同学总是免不了要关心一下，但是他看起来很累，总是回覆几句後就明显不想说话了，连考卷都写得很快，答案卡填完倒头就睡。

    陆玟茜虽然星期二就到了，但是完全没瞧温闵榆一眼，成天都坐在位子上念书。温闵榆也不是不识相的人，没有主动过去打扰她，或许她也需要一点时间调适，现在就算勉强去找她说话，两个人之间有的只是尴尬罢了。

    大概是温闵榆想得太容易，以为很快就会有机会解释，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当时所做的事情，无论是被谁看到，都一定会留下不小的冲击，绝非短时间就能接受。果然太过冷静的田信川才是最奇怪的。

    只是自从那件事情後，倒也没特别再遇见田信川，好像当时他根本不在场。不过那样也好，看见他总是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而且还会一直想起田岳诚。

    温闵榆写完考卷後习惯多检查几次，可是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所以今天才检查了一次就忍不住一直搓r0u着橡皮擦屑，搓成一颗小球，然後再压扁。就这样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她感到没来由的焦虑，有些坐不住，巴不得钟声快点响起，她想到外头去透透风。

    往昔的镇定如今都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她觉得很厌烦。

    好不容易等到收卷了，温闵榆也不打算坐在位子上复习下一堂课的考试了，而是带着手机离开教室。一早颜知佑便传来了考试加油的讯息，她都还没回覆，现在才能好好坐下来回句「谢谢」。没想到颜知佑回得也快，好像正闲着。

    ──「考完第一科了吗？」

    温闵榆缓慢地打了「考完了」，然後传送。外头的yAn光很温暖，照得她一阵想睡，风暖烘烘地吹来，虽然有点闷，可是好过待在那令她觉得不舒服的冷气房。她就坐在C场旁，看着空荡荡的篮球场，此起彼落的蝉鸣让她昏昏沉沉，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辛苦了，我想阿允大概也考完第一科了。我打赌他一定会很臭P地说没程度。」

    温闵榆看着颜知佑再度传来的讯息，突然感觉这样闲聊日常的生活竟逐渐向她远去，要不是现在正如此传着讯息，她几乎要认为这样的生活早已消失殆尽。

    ──「那应该也是他很有准备的缘故。」

    温闵榆依旧慢慢地打字，完全置考试於脑後，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多少也有像她身边的同学了吧。开心的时候就和朋友传讯息，不开心的时候也要第一时间跟朋友说，甚至是无聊的时候都可以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和朋友聊天。

    就算她和颜知佑并没有这麽要好，但藉此温闵榆仍觉得自己似乎与身边的人近了一些。

    ──「是啦，但他真的很跩，成绩好就可以这样喔，我当年也没像他那样！」

    温闵榆笑了，颜知佑真不像个家教，还可以这样偷偷在别人背後抱怨自己学生的。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们感情够好，才能让对方时时刻刻被提起。要是真的讨厌到了极点，是连提都不想提的，宁可当作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人。

    她莫名地对那名总是被颜知佑时刻提起的学生感到羡慕，能够这样被挂记，是一件她所奢求不来的事。

    ──「你教得好，他才有得炫耀。」

    ──「……你这句话够中听！」

    偶尔，温闵榆不得不对自己能把书念好这件事感到庆幸，要是她连这种被要求的事都做不好，或许她也没有能够做好的事情了吧。她并不想仗着自己的成绩感到骄傲或自命不凡，只是若不是能有这点本事，就连田岳诚都不会找自己搭话的。一想到这，她竟然感到寂寞。

    这世界本来就是得拥有够好的条件，才有资格挑人，否则都是被挑的份。好的条件可以是外貌、家世或能力，就看自己有什麽，若是都有就会被称为人生胜利组。只是人真的可以这样二分的吗？只要没有其中一项就是失败？又或者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什麽是胜利？赢了什麽？什麽是失败，又输了什麽？

    或许到头来都是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你有没有想过自杀是怎麽一回事？」

    不知觉中，温闵榆把这句话传了出去，虽然一度有後悔为什麽要问，却又不晓得像这样的问题到底该问谁了。

    颜知佑已读後大约过了五分钟，都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在想颜知佑或许是吓到了吧，大概在斟酌着该说什麽，又或者根本什麽都回不了。就在温闵榆猜测各种可能X的时候，颜知佑打来了。

    「喂。」在迎面而来的暖风中，温闵榆率先开了口。

    「为什麽会想问这个问题？」颜知佑的声音b预料中要冷静许多，更有种他好像早料想到这个问题迟早会被提出来那样，有些严肃。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温闵榆认为这也算不上说谎，不过也称不上是这麽纯粹的理由，「只是有点不懂，我们的生命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颜知佑静默了几秒，「我想都不是。」

    温闵榆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随即又认为这的确是颜知佑会说的话，「怎麽说？」

    「我们每个人都为了很多人的期望活下来，就算想反抗，用了自杀来逃离世界，你还是不算真的掌握了自己生命。你只是强制放弃。」颜知佑说，温闵榆则无法回上一句话，「所以生命大概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那自杀到底算是什麽？」温闵榆一时之间感到旁徨。

    「就是把除了生命以外的东西，无论好坏，都留给活着的人承受。」

    温闵榆只能看向远方，什麽话都说不出口了。确实即便她曾掠夺了那麽多的生命，但到头来她什麽也没能掌握，反而是那些Si去的所留下的一切，还日日夜夜让自己不得安宁。

    原来自己认为可以控制的，始终都没有真的被自己好好抓牢。

    「你可别强制登出了，还有很多好玩的啊。」後来颜知佑开玩笑地这麽说，温闵榆只能无力地微笑，「我知道。」

    「下次你再来垦丁的时候，我带你去看海，去我最喜欢的那片海。」

    温闵榆答应了，就算是别人听起来很客套的约定，很容易转头就忘的约定，她还是记住了。也算是为了这个不知何时兑现的约定，好好地再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完。不能在这里放弃了，就算最後没有什麽还能是自己的。

    「加油。」这是他们挂断电话前，颜知佑最後说的话。温闵榆来不及回谢谢，通话就切断了，可能他也不是想让自己道谢才这麽说的。

    加油。温闵榆重复默念着，要加油，不管是什麽事情都一样。钟声响起时，她起身，毅然回了教室，回到她本该去的地方。

    那天下午考完试，范维育是第一个收拾书包离开的人，他没和任何人说再见，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走掉。温闵榆会注意到是因为他在走前经过自己身边，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是还在生气，只是感觉上心情依旧不好。

    留下那让人猜不透的眼神後范维育便如风般离去。

    而当她抬头对上陆玟茜投S而来的视线时，对方立刻撇开眼神，急速离开了教室。这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不过仍不免让温闵榆有些难过。

    可是也如同温闵榆所想的，陆玟茜并没有将那件事情说出去。明明她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