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_第四章鸩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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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鸩媒 (第6/6页)

与你们是同乡。白曜心里却是苦楚,仿佛被取笑的也是自己。彼时她还心怀期许等着灵遗的回信,还不觉多少难过,如今成了彻头彻尾的异乡人,过期的后悔b当时更烈。

    早知感情是如此易碎之物,口头的承诺只有用来追悔莫及,她无论如何都不该离开灵遗,令他们在彼此心中都变得不可原谅。所以先人才须制礼作乐,教人各安其分,不至于为虚幻的情所蒙蔽,不知所处。今世反而好笑。旧制无以适用,上下失序,矫饰作伪之徒错出,他们茫然抓起什么就当成依凭,说要缘情制礼。可儒学醇厚的两汉,终是一去不返了。白曜持着从蝉的幻境里扯下的莲瓣,心不在焉地寻到蝉所在的观阁。她知道,罗刹与蝉所谈的内容,应远没有罗刹交代给她的那么简单。

    蝉正在临水的阁顶抚琴。白曜在清旷的琴声里,走上洒满月光的长梯,来至阁顶。此日的蝉只着一袭素白单衫,无冠衣帻,衣袖被水风灌得蓬起。底下露出的手臂,随按弦的动作隐现筋骨。白曜捂着心,颤抖地走到他五步以外。蝉拍弦停下演奏,一时风也静了。

    ——不是说讨厌我吗?为何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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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原本的模样吗?

    两人异口同声问,又相看两厌地不愿作答。许久蝉道:为何,你觉得这并非我原本模样?你以为代人都该戴毡帽衣皮革?

    不是,是今日的他太像灵遗了。灯笼的光暗得恰到好处,只有晦暗不明的姿态,微怒又无奈的语气。她原还以为已经忘记灵遗的模样,如今又呼之yu出地浮现在眼前。许久,白曜耐着X子,语气平和地问:那日你我讲话都太冲,也没有好好问你,为何阻止我与他罗刹成婚。

    蝉道:一是如你所料,不愿他坐大。二是我算到你与他无缘,罗刹终究娶不了你。他是五月五日生的,命太y。你身上却有妖兽的缘,他若强娶你,恐会重蹈覆辙。谁Si不一定,但两人中定会Si一个。

    原来他的前任妻子是被自己克Si的?白曜问。

    也不是妻子。族中无人愿承认她的身份,他也未曾将人带回来。在姑臧,他们一同生活过,仅此而已。他奉命去凉州猎杀一位异教的巫nV,道号海月,平定西境的SaO乱,但他Ai上了她。当年,他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方却已阅人无数,也是风月老手,一点都不奇怪。但我以为,他不该为此所惑,竟然自请除籍为庶人,长留关外。海月为了让他不再两难,最后自杀了。

    白曜却听得满腹疑问:一位在地方翻云覆雨、阅人无数的巫nV,竟会为了个傻愣的宗室少年而自杀?你未免将人,将nV人想得太简单。

    蝉再度重申:事实如此。

    ——只是对你而言事实如此。你问过罗刹本人怎么说吗?

    那年他从凉州回来,完全就是个废人,三魂丢了七魄,人瘦得嶙峋见骨,就一双眼呆然瞪着,整日只哭一句海月Si了。他怎么可能自己说?他的母亲本就身子不好,早前面那些事折腾得够呛,见他终于回来就这副鬼样,更是着急,卧病不久也气Si了。后来他跟着伯父料理丧事,才渐渐好了些,知道后悔,却也没用了。你知道他左肩那道疤吗?就是那年被我刺的,想让他振作一点。在那战以后,若非万不得已,他就再没用过法术,幻境也荒芜了。从遇见海月起,他就不再凡事以代人王业为首,毫无保留地效忠于魏,而是反复问,做这做那有何意义,最后他决定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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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器,或手足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听使唤,对你是噩梦吧?”

    “不只对我是——”

    “可那是你的弟侄,与你一样的人,有q1NgyU有思想的人。你当真不明白?还是执迷不悟,不愿坦然面对?”白曜说着,又是一肚子火,索X就席仰卧,一边吹着风,气呼呼地遗憾,如此良辰美景,都被眼前这个不通人情的傻子毁了。她怎么能误会他像灵遗呢?

    蝉似乎对她的作为很是无措,许久都未再说话。

    白曜气略消了,问:你说我与他成了夫妻便相克。若你所见,怎样才算是夫妻?举行了婚礼,大宴宾客,背后却形同陌路;抑或我与他共同生活,相濡以沫,唯独不曾有正式的名分——到底是哪种,你的神明将容不下?

    ——你执意逆天而行,费尽心机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把戏,才不被容。

    ——你信奉神明,真b老博士恪守旧学还迂。

    至此,不长的谈话又要不欢而散。蝉又坐下来抚琴,灵遗或而也会在座下为她弹琵琶,那时的他像极了面首。白曜闭了眼许久都无法睡着,又开口问:你能让我暂时做一场梦吗?我知道,你会那种古怪的法术。

    因为想家?

    嗯,因为想家。白曜顺着他的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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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梦见自己被灵遗抱起来。他冰凉的手贴在发烫的额头上。他将她抱回室内,亲力亲为地掖好衾被。

    但仿佛真如蝉所说,白曜与罗刹差了缘分。八月初,罗刹那边的一位要臣彭城太守胡殷,以g结叛军的罪名被停职羁押。紧接着,中秋前几日,g0ng中数人骤然害病于巫蛊压胜,皇后下令彻查,不知为何,竟清查到毫不相g的白曜头上。她们非要指认灵遗送来的两只灵鸟是压胜之具。白曜无以解释,若解开灵鸟身上的封咒,令人知道这是江陵送来的,或许事情还要更不可收拾。于是,皇后将白曜羁押在北g0ng,等背后的真凶落网,自证清白。

    但一旬时日过去,查证再无任何进展。此事闹得人心惶惶,不能不有能服众的处置,白曜恰好无从辩白。但她又是南朝来的,如何发落她,必须对建康台城有所交代,遣使通问,又节外生枝更为棘手。罗刹本该来保她,可先前才保了身涉谋逆的胡殷,白曜的事也颇为暧昧,此时若出面来救,难免令人疑虑二事有所关联,居心有异的本是罗刹。

    白曜被押了近一月,无时无刻不被仔细盯着,没法向外界联络,只有望眼yu穿地等。她以为自己到底没救了,最后却是班姬出面保了她。班姬上奏澄清说,灵鸟是为他续命所用,因X命攸关才无法向人解开。又称自己与白曜一见钟情,愿请圣上赐婚云云。奏请赐婚自然是权宜之计,意在请白曜出居离g0ng,与g0ng妃撇清关系,以防再受牵连。婚事一拖便拖了两年,白曜便在金明g0ng住了两年。其间南北相安无事,渐渐回到互聘使节的和平时代。夏初之际,南朝的使团又来洛yA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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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出自《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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