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贝达的屁股_(约佣)蚀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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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佣)蚀心 (第3/5页)

吐出分叉的舌头。

    “我最终还是要回去的。”他说。

    “回去吗?”约瑟夫笑道,“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回哪儿?”他问。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萨贝达。”镜子里,约瑟夫的手环上他的脖颈。

    他随约瑟夫走在路上,雨水为叶染上了一层新绿,他发现所谓“苗寨”不过是个荒村,一条小路旁分布着几个木房,其余的都是树、草与天空。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他问。

    “不。不是的。”约瑟夫微笑,“以前这里有很多人。但他们都搬走了。”

    奈布听到一阵欢笑,泼墨似的苗女们成群穿过木桥。等他再定睛一看时,她们消失了。桥上只剩一个人,他有一头长长的棕发,身上的银饰与奈布身上的大不相同。他们穿得一模一样。那人掉下去了,直直地坠入水里去。

    萨贝达捂着嘴,感到一阵窒息。他看向水里,里面却没有了人。约瑟夫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们去摘葡萄。”刚才说的是蓝莓。

    一间小屋的窗内的老人发出一阵叹息,在约瑟夫瞪了他一眼后,将窗户锁紧。

    他领他来到蓝莓树下。枝头上缠满密密麻麻的红线,从一头到另一头,从一根到另一根。约瑟夫从叶子里摘下一捧蓝莓。它们滚到约瑟夫手心上,像一堆骨碌碌的眼珠。

    “蓝莓外包裹的白霜,是果粉,也是果糖。”约瑟夫说,“它很甜吗?”萨贝达问,“当然,”约瑟夫突然凑近,他的睫毛几乎要扎到萨贝达的眼睛里去,萨贝达愣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就是现在。”约瑟夫轻声笑道,气息的波纹涌进萨贝达的呼吸里,一波接着一波。萨贝达的气管像开了花,他的肺是一丛粉粉的小桃林。

    “吃。”约瑟夫捏着一颗蓝莓,推进他嘴里,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而萨贝达显得有点窘迫,他不得已张开了嘴,又怕自己的牙齿碰到他,所以伸出舌头,接住约瑟夫的果子,对方却像有意逗弄他一般,指尖往里推了推,点到他舌心上。

    他又给他塞了一颗蓝莓,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萨贝达的腮帮子鼓鼓的,他却皱起了脸——酸汁几乎在腐蚀他的牙齿和舌头,深紫色染上嘴唇。

    约瑟夫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萨贝达不解地看着他,约瑟夫说他在品尝蓝莓上的糖霜。“你想不想品尝我眼睛上的颜色?”约瑟夫问道。

    他点点头。约瑟夫却抓住他的手。舌头掀开萨贝达的眼皮,湿漉漉且柔软的东西浅浅触了下萨贝达的眼睛表面,在他的下眼皮处游走,眼角挤出泪水,被舌尖勾去。

    “你的眼睛是湖水,里面却是海水的味道。你曾说过的,我的眼睛是你想象中的海。你的眼泪这么咸是因为里面映着我的眼睛吗?”

    “你的眼睛像蓝莓,裹着一层迷雾似的果粉,”萨贝达回答,“我感觉里面是酸涩的、甚至还带有一点苦味。你到底在看着谁?我并不记得你,约瑟夫。我们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去二楼,角落有个蛊壶,你看完了,就来蓝莓树下找我。反正……你也回不去了。”约瑟夫隐于树后,树遮住他半张脸。

    他沿着小路回去,河边有个苗女,赤足泡着河水,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编成辫子,她指着他呵呵笑,她说,死人活了。他只把她当作疯子。她却一直望着他笑,哈哈哈,哈哈哈,死人活了。

    约瑟夫的房间二楼角落确实封着蛊罐,他打开盖子,里面一股杜鹃的涩味,闻起来像未熟的柑橘。一条蓝眼白蛇缠上他的手,咬在他小指上。他的记忆被带到很远很远。

    时至八月,约瑟夫最终踏上前往贵州的路,还有克劳德。天空像裹着棉花的灰色纱网,雨水不断从里渗出。克劳德在他身后咳嗽,纸上是带血丝的痰。

    “……我会找人治好你,这个寨子有苗医。”约瑟夫对他说,“你不会有事的。”克劳德只是对他笑笑,随后闭了眼睛,平稳的呼吸声在车内响起。医生说过,得这病的人嗜睡。约瑟夫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在睡觉后停了车。

    车外细雨绵绵,带着太阳的余温。他却觉得太阳异常冰冷,像刀剑上泛着的光。土地冒着热气,约瑟夫感到一种走投无路的窒息感。

    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竹林外。青年背着药筐,一束棕发穿过银饰,温顺地垂在耳旁。约瑟夫走到他身前,问他寨子里是否有苗医。

    青年偏着脑袋思考了一会,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有,”他点点头,“你得带着病人。”

    约瑟夫背着克劳德,随他往丛林里走去。青年身上的银饰在竹林里清脆地回响,仿佛是怕约瑟夫找不到前方的路。

    他把他领到房子前,一个小木楼,房上覆盖着灰瓦片,青年让他把克劳德安置在床上。随后出了屋,约瑟夫似乎听到了老人和青年的争吵,老人语气激烈,而青年语气平淡,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传来门被合上的声音。

    约瑟夫不喜欢宁静。宁静带着死亡的气息。克劳德在床上沉沉睡着,死亡的阴影渐渐湮没那张年轻的苍白面孔。约瑟夫不安地往门缝里窥探,萨贝达在房内走来走去,最后背起了药筐。

    “你要和我去采药吗?”青年也不开门,在门口问道。

    约瑟夫开了门。他才发现青年耳旁挂着两只银壁虎。银帽上的一朵莲花旁是两只对称的蝎子,周围装点着各色花朵,约瑟夫认出了夹竹桃、百合、铃兰和垂下来的那一串紫藤。令他惊讶的是那对绿眼,像某种清新的毒药,是毒芹汁,喝下去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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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我弟弟的病还有救吗?”走到小溪时,他突然发问。

    那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水没过足踝,他发现他没有穿鞋——每边脚都缠着两条银丝,一只雀点缀在上方,鸟喙直指其踝骨,鸟尾坠下一串倒三角的枫叶。

    “你为什么要带他来?”男子问道,在石头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医生说,他治不好了,”他声音艰涩,“但我认为还有希望,只要他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青年回过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外地人,眼睛亮了起来,随后又偏过头去,默默地说一声,“会治好的。”

    不过是一句安慰性质的话。但他看见约瑟夫明显高兴了起来。他也笑了。青年只感觉奇怪,他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眼睛的人,在他出现时,自己的情绪反被他牵引住了。

    一路上约瑟夫与他说了很多话,聊到了很多东西,法国的点心、巴黎的风景、葡萄酒、马车和革命,在约瑟夫滔滔不绝时,青年问了他一句话——

    “法国是什么?”

    这句话把约瑟夫问住了。对啊,法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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