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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过道，梳着大背头的青年揽着身边美女的腰，正眉飞色舞地谈着什么。美女笑着恭维，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青年一甩手，露出腕上亮闪闪的劳力士，却不小心甩到了旁人。他不耐地转头，那人也看向他。

    青年上下打量几眼，那男人比他高不少，穿了件白衬衫，松了领口的扣子，外套深色暗纹的正装外套。

    他认不出是什么牌子，却从对方的气质和眼神中觉出不好惹的讯息，便收起不耐的眼神，识相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兄弟。”

    男人没说话，径直往前走了。青年觉得有点掉面儿，在他走远后啐了一口：“装什么逼啊。”

    闻言，他身边的美女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比这青年要识货，光是那男人袖口的一粒袖扣，就比他那块劳力士的价格高得多。

    她还以为这青年是哪家的富少，没想到只是个有点小钱就摆阔的暴发户。亏她浪费了一晚上，光听这人吹牛了。

    男人穿过过道，营销赶忙迎上来：“是蒋先生吗？”

    蒋丛胤点头，营销便在前面领着他走。

    蒋丛胤很少来这种地方，他和圈子里那些人的聚会，多是在一些高端会所。

    那些有钱人玩儿的，自然不比这些高级到哪去，但到了他这个位置，大家至少不会将声色犬马摆在明面上。

    而此刻，直观的放纵和欲望充斥着他的感官，耳边的喧嚣让他微微皱眉。直到江彻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江彻玩得累了，便和游措回到卡座上休息。当看见站在他们卡上的蒋丛胤，他还以为自己醉得眼花了。

    他眨了眨眼睛，蒋丛胤仍在那。他还没醉，也没眼花。

    蒋丛胤看着他：“过来陪我喝两杯？”

    江彻自然没理由拒绝。他跟着蒋丛胤过去了，本想坐在对面，但蒋丛胤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他也就在蒋丛胤身边坐下。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江彻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这么晚，要是你不来，我过会儿就该回去了。”

    “那就劳烦你陪我多待一阵。”蒋丛胤看他脸颊泛红，一直连到耳根，汗水浸湿了额发，“喝了多少？”

    “半瓶伏特加。”江彻看着他说，“放心，我还没醉。”

    “醉了也没事。”蒋丛胤微微勾唇，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温柔来。

    只是他们没聊两句，游措就过来了，这在蒋丛胤看来自然是煞风景至极。

    游措拎着一瓶酒，看向蒋丛胤的眼神不善：“蒋总，不介意我串个卡吧？”

    蒋丛胤也挑眉看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哼笑，手掌向着对面的座位虚虚一指：“请便。”

    蒋丛胤端起一杯他方才点的威士忌，略一品尝便说：“这里的酒品质一般。”

    “我自己收藏了些上好的洋酒，改天带你尝尝，有兴趣么？”

    江彻来了点兴致：“那就却之不恭了。”

    “你第一次去酒吧，还是和我一起。”蒋丛胤问他，“记得吗？”

    那次也算独特的体验，江彻自然不会忘记：“当然了，我们还是偷偷去的。”

    去酒吧是江彻提议的，不为什么，纯粹是好奇。

    他年轻时喜欢尝试，喜欢新鲜的事物。那时两人都没有成年，眉眼间依然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青涩感，为了顺利混进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的正规酒吧，江彻故意把他和蒋丛胤往成熟的方向打扮。

    最后，或许是少年老成的蒋丛胤镇住了场子，门口的保安没多怀疑，也没查身份证，就让他们进去了。

    江彻把他记忆中的情况回忆了一遍，结果蒋丛胤微微一笑：“其实那地方是我表姐开的，我事先和她通了气。否则我们这样的，保安怎么可能不查身份证？”

    这事江彻也才知道，他忍不住扶额笑了：“亏我还一直觉得自己伪装得好。”

    事实上，那天的事还有后续。

    江彻在那家酒吧点了许多品类的酒，逐一品尝和点评，遇到喜欢的就让蒋丛胤也尝一口。结果最后喝到上脸，他怕被家里人发现没敢回家，便借宿在蒋家。

    恰好蒋丛胤的父母都不在，那也是第一次，他和蒋丛胤睡了一张床。

    两人平躺着，都有些紧张。他在被子底下摸到蒋丛胤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想要缩回去，被蒋丛胤一把扣住，握得汗津津也没放开。

    只是时异事殊，这些插曲自然也不适合再提了。

    蒋丛胤便聊起另一件事：“赵晨阳前阵子进了纵星，还记得他么？”

    江彻回想一番：“你们班那个学习委员？”

    “是。”蒋丛胤说，“他和周恬也结婚许多年了，有两个小孩，挺可爱的。”

    江彻感慨一番：“没想到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从校服到婚纱，真好啊。”

    当初他们早恋，也少不了在彼此的班级来回走动，互相都认识一些同学。

    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俩只是单纯的好友——两个年级成绩最好的那一批，成为朋友，交流交流学习，实在正常不过。

    但赵晨阳和周恬是个例外，原因说来也有趣，他和蒋丛胤偷偷在教学楼后边儿的小树林里接吻，被同样偷摸着来谈恋爱的两人撞见了。

    只是没过几个月，这对异性小情侣的恋情就被发现了。他听说这两人在老师和家长的警告之下分了手，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因为那会儿他和蒋丛胤也已经形同陌路。

    叙旧自然也要有叙旧的氛围。江彻拿出一盒烟，顺手给蒋丛胤递了一根。

    他想蒋丛胤应该带了火，便只点了自己的。但蒋丛胤叼着烟凑近，两段烟尾相连，另一根也倏地燃起来。火光传递间，两人的脸几乎碰到一起。

    游措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坐在一边被冷落半天，也没机会插上一句话，便知道蒋丛胤是故意的。

    三人在一起，要想排斥其中一个很容易。他听着两人聊只有他们了解的往事，耳边的音乐吵闹，游措有时甚至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见江彻的笑，他心中对蒋丛胤的警戒程度瞬间达到最高点。

    和他一比，华殊也不过算个小角色了。

    他想要逐字逐句听清两人在聊些什么，自己沉默着如同自虐。不一会儿，他手里的酒就空了大半瓶。

    还是江彻先发现了，按住他的手：“喝这么多？”

    游措倒并没有什么不适感：“香槟酒，度数不高。”

    他经验少，自然也不知道香槟会让人体加快对酒精的吸收，喝得太快容易速醉。他方才喝了些烈酒，香槟便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江彻叹了口气，已经做好待会儿带一个醉鬼回家的准备。

    游措趁着清醒起身去上洗手间，顺便用冷水冲了把脸。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见了靠在过道上的蒋丛胤。

    “你知道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么？”

    蒋丛胤没看他，但游措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想见我。就算见不到，也要连着好几个小时的语音。”

    “我起晚了没吃早餐，他趁着大课间偷偷翻墙出去买，又亲手送到我的教室。他很喜欢我吻他，我们有很多个第一次。”

    “至于他说过多少次喜欢——我也不太数得清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叙述些平常的事，游措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满满的挑衅。

    但就是心里再没底，游措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露怯。

    “好巧，我和他做的时候，我们也是第一次。”他瞥向蒋丛胤，语气淡淡，“他在床上叫我的名字，说我让他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