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陛下，这是革命（过渡） (第1/1页)

    林赛知道自己激怒了这些人。

    他知道这些人憎恨他，在过去，这些人恨他出身低贱却偏偏爬到了能和他们同台平等对话的位置，他们恨他太过狡猾聪明、擅长利用手里的一切资源和优势，能逼得他们把握在手里的财富权力分割出去建设“民众的国度”。

    而在三天前，他们对他的恨意又达到顶峰。

    三天前的那场宴会中，共和派们发动了一次政变，尽管皇帝早已从叛徒的口中得到关于那场行动的一切信息，但在会的贵族大臣们却还蒙在鼓里。

    当那些背叛了他们的阶级和身份的青年共和派军官们带着枪闯进宴会时，这些上流社会的高贵人士们都被外面传来的枪声吓得惊恐万分起来，滑稽的模样让那时正为这一场不成熟的行动感到忧虑的林赛都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皇帝因此看见他的平静淡然，也看见他的讥笑。

    但还安稳坐在椅子上的皇帝也同样平静淡然，他看着他，他们都对此似乎已早有预料。

    “外面是在造反吗？”

    皇帝问他。

    林赛于是微笑着摇摇头：“不。”

    他说：“陛下，这是革命。一场注定失败但却伟大的革命。”

    直到青年军官们的政变被早已安排好的军队镇压下去、连站在议员大臣中的林赛都被赶来的士兵以“勾结叛党”的罪名逮捕扣押时，上流社会的尊贵人士们都还是一片心有余悸的可笑模样。

    所以林赛在被扣押起来时也仍然在笑。

    他脸上从容平静的微笑成了对在场所有人的公开羞辱。

    “我知道有叛徒出卖了我。”他在被押到皇帝御前问罪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我和外面的人的失败不证明什么。”

    “事实上，我很欣慰我们的抗争居然能引起社会上层的青年军官们的觉醒。”

    在那时，这些人——这些正坐在下面、试图用他的狼狈可怜姿态来洗刷怨恨的人，也是这样被他激怒，他们咒骂他，用最下流、最肮脏的话来辱骂他，似乎与街头的流氓对待自己的仇人时也没什么区别。

    而坐在他们之中的皇帝的表情却在那时显得晦暗模糊，似乎连愤怒都蒙着看不透的阴云。

    “你也是叛徒。”

    皇帝说：“你背叛了我。”

    ……想到这里，林赛便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

    “我不承认你指责的背叛的罪行。”他在主持者的手上艰难地调度出了一个微笑，声音轻而低：“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忠诚于皇帝过。”

    他知道自己正在激怒这些人。

    ——他还要更加激怒这些人。

    …………

    当台上的“商品”不知死活地说出那句“从来没有忠诚于皇帝过”的话时，连捏着商品脸颊的主持者都不由被惊吓得呼吸骤停了一瞬。

    他更加惊恐地看向宾客中的“那位”，仿佛自己正踩到了地狱边缘。

    ——万幸的是，“那位”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

    而之前那位在第一轮竞拍中摘得了胜利的尊贵宾客则微微皱起眉，代替“那位”向主持者和也因惊恐而陷入了寂静的其他宾客们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罗贝特议员向来擅于煽动人心。激怒他人也是他的拿手技巧，”尊贵宾客用摘下了手套的手指敲敲座椅扶手，“各位无需在意。”

    “只是，看来我们的罗贝特议员还没有认清自己的现状，尚没有当好一件商品的自觉。在第二轮竞拍开始前，恐怕还需要再对此教导惩戒一番。各位以为如何？”

    说是“各位”，这位尊贵宾客的目光看向的却是场中神情平静的“那一位”。

    仿佛征求意见。

    ——征求到的结果，显然是默许。

    于是，主持者和在场的其余宾客再度恢复了轻松姿态，甚而还因恼怒而将这场两度陷入僵硬的狂欢的气氛点得更加热烈疯狂起来。

    “当然，尊贵的A先生。”

    主持者微笑起来，抚着商品柔软发丝的手指用起力来，让手里的商品微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苍白面容上又浮现一点绯红的血色。

    他说：“您的意见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宾客们中也有压抑着怒火的笑声响起：“自然如此。恐怕我们这不服管教的商品还需要再好好教导一番才行。免得后面又做出些让人扫兴的事儿来。”

    “说到底，我们的罗贝特阁下拥有的权利还是太多了。一个商品，可是不该说这么多惹人厌的话的呀！”

    “把那张总会说些讨厌话的嘴堵起来吧，它只需要发出些动听的下流欢叫就足够了。”

    “让他听话点儿。”

    ……种种回应，让主持者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欢快愉悦。

    “当然、当然。”

    他松开抓着商品的手，语气轻快地后退一步，对着场下宾客又夸张地行了一礼。

    “各位的意见都很有价值，而这也正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他拍拍手，示意助手们放开捉在手里的商品。

    商品因此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身上那件被简单套着的单薄衬衣已凌乱得不成样子，衣角从腰边滑过，露出一截雪白柔嫩的腰肢，在灯光下显出莹润动人的光泽。

    但这样的一点诱惑在现在已引不起太多的反应，在场的宾客更加关注的，还是又一个走上台的助手交到主持者手里的那个精巧漂亮的盒子。

    他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它。

    向所有人展示了那些即将用在他们美丽又不服管教的商品身上的可爱“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