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 (第1/1页)

    男人来到车前，之前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攥紧了车把手。

    这个时间点刚好就是下班塞车的时候。

    数不清的车辆堵在前头，此起彼伏的鸣笛充斥在耳边。

    “啪！”

    “滴！”

    刚昂的车鸣几乎盖过了大部分的车辆。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车辆都停止发声。

    享受到片刻的宁静，江琛转动方向盘，径直开入一旁公园的车辆用道。

    江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到城里，还跟好几个男人有所纠缠。

    他只觉得恶心。

    他还要找多少个替身才知足。

    自己也是……

    日落西山，公园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行人。长椅上的流浪汉睡的正香。

    视线幽幽深深，浮浮沉沉，他一怔，车辆突然停下。

    “你是……”

    听到声响，面前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睡眼朦胧，勉力睁开眼后，像是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迷茫地在四周环顾。随即看清不远处在车前站立的人影。

    “顾资甄。”

    江琛rou眼可见地看到面前的流浪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呆滞了一瞬，双眼在混浊与清晰间交错。

    “你……”

    他忍不住迈步向前，但还没等到他说出下一句话。男人突然立起，从长椅上迅速跳下逃跑。

    “等等！”

    敞开的车门在下一刻关闭，方向盘打了个大力的弧度，油门的踏动，黑色的奥迪朝着逃跑的方向径直开去，追向那个破落的身影。

    狭窄的道路车无法开的太快，江琛没有着急，只是盯着面前跑得漫无目的的人。

    前面的人显然不知道饿了几天，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剧烈的迈步，后面几分钟后的步子就越走越慢，在车与人接近的下一刻就被江琛开门扑倒在地！

    “啊！嗬！”男人发出不明意义地尖叫。本来因为扑倒对方而就被他身上的臭搜味一时熏到的人被这尖叫声一吵更是愈发皱眉。

    江琛气喘吁吁，虽然经过一年来的修养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但压倒一个男人显然也需要费力。

    不顾对方的挣扎，江琛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男人的手腕，扯开那手腕处松垮的布带。水晶似的黑色菱形胎记在手腕处显露无遗。

    “顾资甄。”他再一次加重了语调，更多的还是确定的语气。

    不是江琛对这个顾家二少爷有多熟络，他进C城那时候这人早死了五年多了，而是他听说过这人以前的花边新闻。

    手腕上特异的菱形胎记被这人拿来当做逗趣的资本，再加上那时与新闻上吻合的面孔和身形……

    “你没死……”他语气沉沉。

    为什么那人没有弄死他这个弟弟。

    身下的男人的衣服显然不知道几天没洗，在被扯开布带后更是显得凌乱不堪。

    “不……”

    身下的男人话语混浊不清，江琛伏下身凑近去倾听。

    “不是……我不是……”

    一直否认身份，是怕被认出来，被那人知道？

    这人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在江琛分散注意力的一瞬，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大力被掀倒在地。“我不是！”

    “唔！”随着一声重响，江琛白了脸，后背磕到地上的感觉显然并不好受。

    掀倒人后，男人还在无意义地絮絮叨叨，却不敢作过多的停留。那久未清洗的脏乱面容是若隐若现的混乱。

    “不是……我不是！”

    “顾资甄！”

    江琛看着那人的身影越跑越远，喘息了好一会才终于起身，再次来到车门前。

    对方体力不支，所以这回江琛也追上了男人。

    但缓息过后，他这次没有选择直接惊动。他可没有力气再去扑倒一个男人。

    现在本就是黄昏，江琛将车停在阴暗处，看着男人的步伐越来越缓，最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的瘫倒。

    他垂眼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富家少爷现在像个垃圾一样趴在地上，依旧没有动作。

    这一带的人不算多，但也时不时会有行人经过，看到那趴在地上的身影都不自觉脚拐了一个方向。

    但男人显然毫无自觉，他似乎是累极了，也似乎是习惯了。由于趴在地上，江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对方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地面。

    他就这样看着他一直躺了一刻钟。

    清脆的硬币声响惹得地面上的人终于微微抬头。其中有几枚还在胡乱挣扎的摇摆着自己，在抉择好自己的命运之后才“啪嗒”落地。但那向上的那一面雕刻的命运，似乎早已在被摔下的那一刻起，就蒙上了雾纱。

    男人盯着那几枚硬币久久。嘴唇嗡嗡动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江琛看不懂唇语，但不妨碍他看着他嘴唇的动作，凭猜测感觉对方一直在重复着两个字。

    漆黑的指腹在触到硬币的一角后就快速缩回，但也不忘把那几枚钱币收入囊中。

    “……”

    他停止了呢喃，眼神却愈发呆滞。像是恢复了些力气。撑着地面想着起来，摔了好几次后终于成功。这时地板上已经留下了男人的污垢。

    江琛看清了他眼中的恍惚。车辆缓缓开动，跟着那摇晃的人前进。

    他在大街上晃荡了好一会，江琛还以为他会就这样一夜，然后随便找个地睡觉。

    但他没有。

    他眼中现在似乎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浊。踉踉跄跄来到了昏暗的巷道口。像是身影隐没进黑暗中，又像是一点点攀爬进了归处。

    白亮的路灯是黑夜里唯一的光，在江琛看来却无比刺眼。扶着方向盘的手静默不动。

    上一次来到这种巷口，还是他想起过去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再度现身。江琛的眼神微微聚焦。

    男人换了套衣裳。

    虽然还是陈旧破烂，但比起刚刚那身流浪汉的形象，至少现在像个颓废的青年。

    ……

    男人在大街上晃荡着，一步一个磕绊。

    他走得很慢，走一会，歇一会，拖着自己的身子前进，全然没有下午逃跑时的速度。

    瘦削的背影垮肩驼背，乱糟糟的头发因为长期没有打理而绕成了一团，污渍暗藏。五年来的他，兴许一直都是这样。

    他忽的停住脚步，搓了搓手，抬起头来，眯起眼，像是看清了什么。

    而江琛也在这时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监狱。

    市内唯一一所还在运转的监狱。

    门前的男人低着头，弯着腰，哆哆嗦嗦地进去。

    狱警看着他前来，像是习以为常的眼神。随着“咔”的声响，会见室的门被他推开。

    “半小时，你知道的。”狱警对着男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他点头，看着唯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