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枯_第十四章 相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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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相识 (第2/2页)

。包养武士刀是山田的必修课,只要出刀了,他就会在睡前花上20分钟认真保养清理刀身和刃身。山田有一点点困了,但是他用起粉球来还是一丝不苟。最终他闭着眼睛在长条沙发上小憩,手里还握着那柄秋月。自从他得到这柄传世宝刀以来,他就一直习惯握着刀睡觉,谨防即便是在日本人的军队里,也偶有的胆大包天的小偷小摸之人。事实上,他已经目睹了无数光天化日之下的洗劫,这些东西没有人教也不需要人教,军队里的士兵自觉地就知道哪些是值钱的好东西。

    当天空缓缓出现阳光的时候,病床上沉睡的沈清的眼睛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意识开始如同涨潮一般悠悠觉醒。

    “mama……不要丢下我……”伴随着强烈的颅内疼痛,病床上的那个小家伙如同被极度拉开的弓,没多久尖叫的声音如同出弦之箭一样:“爸爸——!”

    沈清被这一声给吓醒了,他的眼角泛着釉色的红,流下了眼泪。但是他刚刚苏醒,朦胧而迷糊的意识在脑内成了翻滚的铁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沈清的身子慢慢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好像船抛了锚,异常沉重。

    原本还在熟睡中的山田中正,被那一声巨大的尖叫吵醒了。与寻常不同的是,他没有很快的作出反应,他昨天似乎太累了。

    这是哪儿?沈清环顾四周,沙发上那个人是谁?

    军帽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这张脸埋在黑暗中,只有刀鞘上的鎏金熠熠生辉。

    “叔叔,你是谁啊?”沈清大喊。

    “叔叔!”

    山田中正这才一下被这小家伙吵醒了。

    真是麻烦。他肩膀还酸痛,山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相当于活动活动筋骨,关节处传来了老式柴油发动机的嘎吱声。

    他抬起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嗓子干哑,用了吃奶的劲儿使命儿叫他的小家伙,红色的眼角上挂着两行泪痕。这让山田下意识以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睡在旁边的西芽也被吵醒了,惠子考虑到中文和日文中假名的发音问题而取了这个名字。

    “你是二叔吗?”沈清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看着比爸爸年轻的脸,还有一身绿色的服装,这不就是爸爸口中的二叔吗!沈清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朝气蓬勃:“爸说二叔会开飞机!二叔你飞机呢?”沈清激动地问东问西,开飞机是他想象中觉得最有男子气概的,最帅的事情。

    山田中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个小孩子睡饱了以后就叽里呱啦说一堆他不懂得中文,他也不敢贸然回答,不过他猜想孩子应该在问他在哪儿?或者他是什么身份?

    “听着,我听不懂中文。”

    沈清一瞬间茫然了。虽然他只有在小时候才见过二叔几次,但是他印象中二叔是不说英文的。这不是二叔。他没有见过眼前的人。山田中正看着孩子眼睛里方才还一闪一闪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心理上也没了底:我该告诉他什么呢?

    孩子露出了一种难过的表情,一个漂亮的孩子眉头紧锁的样子令山田中正的心感到难过。

    周围的空气都沉静了下来,山田已经被一种愧疚感包围了,他把自己封闭在一种愧疚的黑暗之中。

    或许沈清的父母只是千万日军受害者中微不足道的几个,但是他为自己的手下死去了杰出的人而感到万分羞愧。日军侵略中国,日本人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是因为日本人厌恶中国人的粗糙与不拘小节,在他们眼中,中国人就是贫穷邋遢的代名词。而日本人则是教科书式规范的绝对实践者,由此,代表纪律的日本人应当统治没有纪律的中国人。世界应当在纪律的和平之中高效有序的运转。

    然而当日军的屠刀变得没有眼睛,就会发现昔日让日军自豪的理由变得不堪一击,现在山田中正就在苦思着理由,但是他的结论表明:一切的发生都是以存在于日军心中的暴力虐待倾向为主导的下意识行为。

    沈清变得不愿意说话了,他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确认自己应该不是在做梦。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吊灯,钟还有飞机,都不是真的,但是他又看见了。既然眼见为实,那么一切又无可否决。这句话从逻辑上来说,有没有什么错误呢?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么您是医生吗?爸爸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吗?”

    “你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恢复,等你恢复好了之后我会打电话让你的父亲来接你。”这是一句谎言,他的爸爸不在了,这孩子会被谁接走都不好说。

    我为什么要骗他?

    在孩子面前,山田发现自己很多行为都不能解释。这个可怜的孩子早晚会知道真相,那么早早告诉他就比他自己发现好。在山田中正眼里,沈清此刻就像是一只刚从屠宰场里出来的鸡,还不知道自己孤立无援的境地,然而在山田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地方,一阵怪祟的施虐心让他好奇这个孩子将来会是一番什么摸样。

    场面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沈清面前的人面色阴沉,但他分明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沈清对于这个假二叔的印象还停留在“长得好看”的原始阶段,他感觉自己被讨厌了。于是沈清把头埋到了被子里。

    “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那位阿姨说,你现在不能下床走动。”交代了几句,山田中正起身准备走人。

    “我想见见我的爸爸mama,您能让他们过来吗?”一度在被窝里的小脑袋又钻了出来,沈清露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讨好的表现。

    “我尽量吧。”山田中正的话语含糊不清。

    “我的飞机是爸爸带来的吗?”目光犀利的沈清很快就发现了包括被垫,茶杯在内的东西都和他家一模一样。钟也是他喜欢的星空钟。

    这个问题让山田中正心里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见“长得好看的叔叔”不想回答,聪明的沈清很快就找到了新的问题:“叔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亚麻大。”

    “亚麻大?好奇怪的名字。我叫肖恩。”

    对山田中正而言,英文名可远比那中文拗口的发音好太多了,他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是他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几乎没用过沈清的英文名。“亚麻大叔叔,我怎么在医院了呢?”沈清的记忆其实已经糊成一团,他记不起最近发生的任何一件事。

    “你从树上摔了下来。”

    沈清表情只有细微的变化,他的目光一瞬间躲过了山田,看向了别处。山田的话没有得到他的认同。他早有怀疑,事实上他只要问诸如月份和年代的问题就好了,他会发现自己对昨天发生过的事情毫无印象,却对很早之前的事情有着模糊的印象,

    不敢再说更多,山田中正心虚地走出了房门,还不忘给房门上锁。

    军队那些家伙他山田中正就暂时不管了,先管管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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