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玻璃杯里的海盐 (第1/1页)

    上课钟还没响，yAn光像白粉笔末一样落在课桌边。前排的澪扭过身来，手臂抱着自己的课本，眼睛亮得像刚洗好的玻璃珠。

    「姊，要是你是勇者，我们该排什麽队形？」

    她把十指交扣抵在x前，活像正要施展某种神圣咒语。

    我默默在心底向「掌管换座位的神明」鞠躬：感谢祢让澪坐我前面。能在开课前被天使搭话，这种运气应该要写进学校志。

    「我当勇者？」我故作镇定，脑袋已经开始自动演出：国王看见我——沉默三秒——嗯……你就是勇者？

    不行，连幻想都这麽心虚也太可悲。我清一下喉咙：「好，既然我很勇，那就分配职业吧。」

    澪秒举手：「我想当僧侣！」

    她把手掌贴在我的伤口上方虚b，嘴里小小念叨：「痊～癒～」

    看她那表情，别说加血了，加运气都行。

    「纱弥呢？」

    「术士。」我想都没想就说。她那种把敌人弱点翻到第十页再划重点的专注，天生就适合站在战场边缘，以最少的魔力让对手最痛苦。

    我脑中闪过一幕：她按着书页，淡淡地说「怕火？那就先降温再加热」。背脊莫名一凉。

    「那栞里前辈……」

    「骑士。」我说，「挡刀、挡箭、挡一切情绪失控。」

    澪忍不住笑出声：「很有画面耶。」

    「还有果海？」

    我一时语塞。把她放成勇者也好看，把她关进塔里也合情合理。

    澪把手心一拍：「那她当旅人吧！拿着竖琴，战斗结束才踩着光走来。」

    「……嗯，像她。」我点头。她本来就像会晚一步抵达，但把风和日丽一起带进门的人。

    我们虚构的队伍就这样上路了：拚命却总是慢半拍的勇者我、开口就让人回血的僧侣澪、出手狠准的术士纱弥、稳得像城墙的骑士栞里，以及背着乐器、偶尔就把世界调成自己节奏的旅人果海。

    想像了三十秒，我忽然发现：世界大概还没被我们救就被我们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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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後，我和纱弥一起往车站走。她把发圈摘下，黑发像cHa0汐一样落在肩上。

    「你怎麽会去皇后甜甜圈打工？」我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像突然把石头丢进她的湖面，水波一圈圈晃开。

    她斜过眼：「怎麽问这个？」

    我乾笑：「因为……制服可Ai？」

    「你是这样选打工的？」

    「不，我只是替那套制服感到高兴而已。」

    纱弥把头发g到耳後，声音平静得像把事情一条条列在备忘录上：「家里近、餐饮、内场。原本这三点都符合。只是最近外场人不够，我就被抓去前台。」

    「所以我常看见你在门口接待，是被借去的？」

    她皱眉，像被迫承认某件不想承认的事。「暂时。」

    「你脸上写着我才不是外场三个字。」

    她冷冷看我一眼：「我只是把不想与人过度来往说了很多遍，结果还是变成这样。哪里都一样。」

    我想着她站在柜台的样子：挺直的背、乾净的发丝、眼尾那一点亮。把她摆在前台是人之常情，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我吞回去，只说：「辛苦了。」

    她抿唇，忽然挑眉：「但我也自知，生而好看的人会遇到这种烦恼。」

    我被她的坦率噎到，差点在斑马线上原地鼓掌。「你知道就好。」

    她看着我笑，那笑带一点恶作剧的弯度：「你的反应，b诚实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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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我在自家床上停了游戏进度，盯着手机的购物页面。b一场决斗更难的问题摆在眼前——纱弥的生日礼物。

    我先丢到群组求救。

    澪很快丢来自拍，脸边b着一个可Ai的书套：「我跟栞里去逛了！她选了护手霜，我选书套。」

    照片里两人笑得像橱窗灯。看完我把手机按到x口，闷闷地叹气：有些人连送礼都自带光源。

    我不想输给那束光。搜寻栏打上【朋友生日高中礼物】，结果像cHa0水一样涌出来。

    几分钟後，我把「带香气的浴盐」放进购物车。纱弥Ai泡澡，这点我知道；至於味道，我选了海盐的清味——像把整个夏天拆一撮放进掌心。

    我把手机阖上，脑子里却冒出可怕的第三选项：木雕小熊。

    我吓得坐起来，双手合十向未来的我忏悔：拜托，别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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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对那天，小店角落挂着纸旗，玻璃杯里的冰块一直在轻轻碰杯壁。纱弥一一拆完大家的礼物：澪的书套让她点头说「实用」、栞里的护手霜让她抬指嗅了嗅「香气不过分」、果海送的则是一支小巧的沙漏——「你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知道它在流动。」她说。

    最後轮到我。我把包装纸小心推过去，心脏却像在拆自己。

    纱弥掀起盒盖，露出那颗海sE的玻璃瓶。她看了两秒，抬起眼：「原来如此。」

    不是「喜欢」、不是「谢谢」，是一句像解题後的结论。我的喉咙乾到发出一声小到自己都听不见的咳。

    散场时她走到我身边，低头靠近。她的发香带着那种夜晚才出现的凉意。

    「姊。」

    「嗯？」

    她笑出声，声线很轻：「送浴盐，是在暗示还想跟我一起泡澡吗？你很坏耶。」

    我的脑袋像有人把海整瓶灌进去。

    「我、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那个味道！」

    「我当然会。」她往前一步，像是故意让我跟上，「但我更喜欢看你紧张。」

    她提着袋子先走，我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做口型：不是那个意思啦——

    她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她听见了。因为她的步伐，b平时轻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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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家，meimei端着冰bAng堵在我房门口：「姊，你今天看起来有发光。」

    「是冰块反光。」我接过她的冰bAng，顺手帮她把头发绑高。

    她眨眼：「那明天要不要陪我去买新笔记本？」

    「好啊。」我想起下午那些礼物——书套、护手霜、沙漏、浴盐——每一样都不大，却像在彼此的生活里安安静静摆了一处位置。

    我躺回床上，打开群组。

    澪：海边聚会要不要？

    栞里：可以，但大家记得擦防晒。

    果海：我带帐篷。

    纱弥：我带书。

    我：那我带面纸和垃圾袋。以防有人把海盐倒进眼睛。

    澪回了一串笑哭。果海丢来太yAn贴图。栞里说了句「早点睡」。

    纱弥最後补了一句：「你选的味道我很喜欢。」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觉得，所谓朋友，大概就是能把彼此日常的小东西——一本书、一支护手霜、一颗沙漏、一瓶浴盐——悄悄摆进对方的夏天里，让彼此在需要的时候有东西可拿、有话可说。

    玻璃杯已经空了，可我像听见冰块再次碰撞。声音很轻，很清楚。

    我把手机扣上，心里替那个虚构的队伍整理好行囊：勇者、僧侣、术士、骑士、旅人。

    明天也要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