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定亲 (第1/2页)

    大亓朝，987年，夜。

    今天是小宛国九公主博尔钦的十八岁生日，也是她定亲远嫁的日子。

    博尔钦要嫁的人，是远在天边的天汗。

    父皇高兴极了。“谁能想到，中原的天汗会看上我们家九公主呢？”

    母妃道：“说来真是奇怪，乌孙，龟兹，焉耆如此多美貌绝伦的公主放着不管，单单瞧中了我们小九。”

    父皇道：“你看你，又来不是？人家天汗高高在上，看上谁，不看上谁，不是他随心所欲的事。怎地还依据人口多寡和武力大小来娶亲啊。你呀，九儿没嫁人的时候天天盼着，如今定下来又怀疑起来了。”

    母妃道：“怎么是怀疑呢？不过随口问一声罢了。我不过就是想不明白，希望有个合理的解释嘛。”

    父皇笑道：“好啦，好啦。说吧，都说出来好了。我可不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长篇大论地灌输反对意见。”

    母妃急了。“哎呀，我只不过说说自己的想法，轻易就惹你厌烦了？”

    父皇道：“不是厌烦。每次你话中有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充满了疑惑和反对，都说出来吧，省得憋出病来，对你不好，对我就更不好了。每次都被折磨得够呛。”

    母妃更急了，脸胀得红红的。“你是小宛一国之君，谁敢给你气受。”说完，叹了口气。“我不过是，遇事多思量多考虑，来龙去脉闹明白了，省得吃亏。”

    父皇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手里的杯中酒就撒了满地。

    “别的事，还有甄别的余地。博尔钦要远嫁给天汗这件事，还能有假？你也太拘谨了些？”

    父皇完全帮忙解除母妃心头之忧的意思，反而以一种轻浮的，懒散的，嘲弄的语气打趣着母妃。母妃再也听不下去，狠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宫外花园去了。

    独自站在花园里，母妃仰头望着天，可是，不久又折回来了。她不想看天空。天空不似昨日那般单调乏味，为了庆祝博尔钦出嫁，父皇命人制作了类似孔明灯般的祝愿灯盏，彻夜燃放，如今，钴蓝色的澄澈夜空中，全是金光盈盈的小灯，浪漫至极，绚丽至极，妖娆至极。

    见母妃折回来，父皇以为她想通了，便走上前，从身后怀抱住她。“你呀，就是太爱担心了。自从定下了这门亲事，你的忧虑就被平时多了千倍，万倍。放轻松，好不好？一切都会好的。”

    母妃听了，只在心里暗暗叹气。“既然皇上你都做了承诺，我也只能放心好了。”

    父皇笑着说：“这就对了嘛。”

    母妃笑得绚烂而真诚。“我再去看一眼九儿。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父皇说要陪母妃一起去，被母妃拒绝了。她有一腔心里话体己话也和女儿说，她要把心里所有莫名的担忧，困扰和惶惶不安，都说给女儿听。其实，自从天汗的迎亲队伍抵达的当天，她就没完没了地担忧起来了，她要说的话也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她也知道，自己重复，唠叨。可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怎么也放不下心。

    婢子掌灯，一路引领母妃走到女儿博尔钦所在的宫殿之外。

    婢子问：“需要提前告诉九公主您来了吗？”

    母妃摇摇头。“她这几天正在兴头上，听我反反复复担忧个没完，都听烦了，正躲着我呢。”

    婢子无话，继续掌灯前行。

    走过游廊，进了里屋，两个姑娘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母妃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女儿博尔钦和小宛国的国师丸西子芩在说话，说的尽是些关怀的话。

    母妃站在外头，喊道：“九儿？”

    博尔钦咚地跳了起来，道：“娘？是你吗？”

    母妃道：“我来看你睡没睡？”

    博尔钦一边说没睡，一边冲到了房门口。“娘，我没睡，你却应该睡了呀。都这么晚了。”

    母妃道：“明天你就要出嫁了，我实在舍不得，还想来看看你。”

    博尔钦撅起了小嘴，满心不悦说道：“再舍不得也得舍呀，难道你要违背天汗的旨意吗？娘，你看看你，脸色蜡黄，眼睛红肿，不过几天时间，就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了。娘，你快去睡吧。”

    博尔钦朝身旁看了一眼，国师丸西子芩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今夜，有子芩姑姑陪着我呢。”

    母妃向国师丸西子芩敬了颔首礼，丸西子芩十分恭敬地回了礼。

    “既然王妃来了，子芩便退下。”

    丸西子芩迈步要走，被博尔钦拦下了。“子芩姑姑，你不是有一堆话要说吗？说完了？”

    丸西子芩很严肃的答道：“九公主，我要说的话，一个时辰前就说的差不多了，不过是你有话和我说，才留在现在。”

    丸西子芩朝王妃看了一眼。“我先退下了。”

    博尔钦还要挽留，丸西子芩却快步离开了。看着丸西子芩离开的身影，博尔钦心想，完了，今夜又要被娘唠叨了。天，为什么整个皇宫都是喜庆快乐的，就只有母亲焦虑得没完没了，仿佛我出了小宛国就要跳下火坑似的。更何况，丸西子芩就估算过了，我此次一去，定是一路平安抵达卞安，一丝风都吹不着，这难道还不够安慰娘担惊受怕的心吗？

    进了屋，母女俩坐在床上。

    “九儿……”

    母妃刚开口，博尔钦就忽地倒在了床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天花板。

    “娘，你这几天说的话比一辈子说的话都多，你不觉得累吗？”

    “是累啊。女儿出嫁了，能不累啊。”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算了，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就没见你听进去过。我不说了。”

    “我倒想让你多说说，远嫁之后就难得听了。”

    “娘！我给你写信还不行吗？”

    博尔钦坐了起来，又气地躺了下去，反反复复好几次，显然是苦闷难耐，心不在焉。

    母妃看着博尔钦，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九儿，这几天，我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话，我看得出来，你和你父皇都没听进去。你们两个，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故意当耳旁风。”

    博尔钦难堪极了。“娘，我有听啊。”为了证明她真的听进去并记在心里了，她试着复述了几句母妃的话。“你不就是让我悠着点，别兴奋过头，嫁人已是天大的事了，而我要嫁的还是中原的天汗，更是比天还大的事，更不能欢喜过度，掉以轻心，应该调查清楚再说。”

    母妃道：“是呀，那你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