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萧玄璟的回忆 (第1/1页)

    萧玄璟回到王府书房，呆坐在书案后，双手抱头，脑海和耳畔全是太后疯狂的笑声和话语。

    自他记事，他印象中的母后永远都是1副和善可亲的模样，他要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母后无不依从，亦未对他发过脾气，更未动手打过他。

    可长到5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母后似变了个人，不再亲近他。

    有次，他从父皇的御书房出来，去了母后那儿，将父皇赏赐的糕点奉给母后，母后不仅没吃，还1掌掀翻了糕点。

    那是母后第1次发火，他害怕极了，“母后，儿臣害怕，要母后抱抱。”

    他朝母后伸出双手，母后没有和往常1样抱他，哄他，而是狠心将他推开。

    他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屁股很疼。

    “母后，母后为何推儿臣？为何不要儿臣？母后……”他哭得愈发凶狠，母后却根本没理会，还说他烦人，骂他是贱种，让人把他拖了出去。

    往后的日子，他听到最多的就是母后的谩骂。

    母后高兴了，骂他几句，不高兴了，罚他下跪，有时1跪就是1整日。

    母后第1次打他，只因他没按时完成学业。

    也是那次，他彻底失去了最宠爱他的姨母。

    再后来，无论他有没有犯错，只要母后不高兴了，就会拿那条带刺的鞭子抽他。

    1下，两下……

    十下，2十下……

    4十，5十下……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血迹斑斑，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好痛，他不明白母后为何要这么狠心对他……

    他不敢哭，害怕再次惹怒母后，会将他活活打死……

    然，每次挨完打，母后都会哭着将他抱起来，亲自为他上药，喂他汤药，给他吃他最爱的点心。

    他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惹母后不满。

    于是，他努力学习，比任何人都加倍努力，只为让母后夸他1句“璟儿好棒”。

    母后从来没有说过，他得到的，只有1次又1次的鞭打。

    他请旨去北境历练那日，正好是母后生辰，他带着亲手做的寿礼高高兴兴去母后宫里，半路碰到了2皇兄。

    2皇兄抢了他的佛珠，把它扔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里。

    他想也没想便扑腾跳进了荷花池，心中只有1个念头，便是去水底捞送给母后的寿礼，但他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凫水。

    大口大口的池水呛得他说不出话，张不开眼，他只能胡乱扑腾。

    若非有宫人路过，及时下水救他，他恐怕已经淹死。

    上了岸，2皇兄笑话他是个废物，笑得很放4。

    不知何时，母后出现了。

    他眼巴巴望着母后，希望母后能安慰他1句，等来的却是母后无情的巴掌和谩骂：“废物！”

    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的心也和那串佛珠1样，沉入了水底，可当他彻底绝望时，却听到母后说，“别人笑你，欺负你，不会还回去？本宫这些年教你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母后的声音1如既往愤怒，毫无感情。

    但那1刻，似乎给了他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如疯狗般爬起来，冲向2皇兄，将他按在地上狂揍。

    很快，2皇兄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血泪横流，向他求饶。

    等他从2皇兄身上起来，母后已经走了。

    后来，他命宫人将佛珠打捞了上来，擦洗干净后亲手送到母后手上。

    母后嘴上嫌弃，手却实诚地接了佛珠。

    再后来，他去了北境，1去便是十年。

    父皇驾崩，皇兄登基，他回京摄政，除父皇薨逝的第2日，母后再没打骂过他。

    他亦发现，母后日日不离手的佛珠是他做的那条，他以为，母后从前所做的1切都是为了磨炼他。

    天下哪有母不爱子的。

    母后亦如是。

    是以，他决定迎娶阿宁为妻时，他希望得到母后的认可，没想到母后不仅不同意，还逼他服下了要命的剧毒。

    母后不知阿宁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有怨，所以君倾城告状那日，母后再次对他施以鞭刑，他甚至动了杀心。

    可……当母后替他上药，为他落泪，他又看不懂母后的心。

    如今真相大白，太后曾做过的1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萧玄璟却发现他仍旧看不透太后的心，亦或者说，他不知自己该恨谁。

    萧玄璟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甩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将密信拿起来默读了1遍又1遍。

    直到天黑，萧玄璟才走出书房。

    不过，他并未找贺栀宁和孩子，而是去了城北的王陵。

    他跪在梁凤的墓前，盯着墓碑上醒目的‘梁凰’2字，久久才低唤：“姨母……”

    过了会，萧玄璟似觉得不妥，换了个称呼，“母后……”

    他捏紧了拳头，声音干涩。

    又盯了墓碑许久，萧玄璟忽然将脑袋埋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母后，您告诉儿臣，儿臣到底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透着哽咽，亦夹杂着些烦躁。

    从前，萧玄璟只会想起太后对他不好的事，给他下毒，谋害他妻儿……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他忆起的却是太后教他如何变得强大，教他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护自己想保护之人，亦或是那丁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被6皇兄、8皇兄、十1皇兄群殴时，他鼻青脸肿地找母后告状，希望得母后心疼，母后劈头盖脸1顿骂，骂他没用，骂他废物，可事后，还是让容姑姑送来了上好的消肿药膏。

    被7皇兄陷害在家宴上出丑时，母后故意跟容姑姑说起7皇兄最怕的是老鼠，当晚，他抓了十几只老鼠塞进了7皇兄被窝，7皇兄吓得大病1场，从此见着他都绕道走。

    还有……

    萧玄璟不愿主动回忆，某些记忆却如潮涌而来，无法遏制。

    他无可否认，记忆中这个唤了2十多年的假母后，比他的生身母后还要深刻。

    翌日，贺栀宁才发现萧玄璟1夜未归。

    以为他入宫了，打算去宫里寻他，刚换好衣服，就见萧玄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发髻凌乱，灰头土脸，看上去十分狼狈。

    “你昨晚去哪儿了？”贺栀宁急忙抓着他的胳膊，前前后后细细检查，“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可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