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落下的叶子 (第1/1页)

    “等到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我也就该去了。”我不由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还在想刚刚做的题呀。”杨钰无聊地抓着桌子，把椅子左右摇动，“说这话的琼西应该还是深深眷恋着生活吧。就算她一直说‘摆脱一切，飘下去，飘下去，像一片可怜的疲倦了的叶子那样。’”

    “可为了这样自怨自哀，仗着生病就随意抱怨的人牺牲真得好吗？”在杨钰即将摔倒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他，“没有那片叶子，也许老画家就不会死。”

    “说得也是，但这样，故事不就变得有些无聊吗？”虚惊一场后，杨钰不断拍着胸口，安抚自己。

    “对啊，不过是家的戏法罢了，没必要那么认真。”我附和他，像往常那样微笑。

    “小桑，好过分啊。即使是虚构的故事也一定包含着作者的真心。”杨钰握双拳头，上下挥动，一副要为谁加油的兴奋模样，“他们比起角色和读者，更加希望故事里外的人能够得到幸福。”

    “幸福吗，也许吧。”我还是一味附和着。并不是因为赞同，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他继续交谈下去。

    现在是体育课，老师也不爱上课，经常由着我们自由活动。

    其实，顾阳老师应该是怕我运动时会出问题，更加不敢管束我。所以，也只有我，能够回到教室。

    以前这个时候，我都能独占这件教室，不再受别人的打扰。可自从这个家伙成了我的同桌后，连这点安慰都到剥夺。

    我同他做同桌已经68天了。虽然听说是他是从普通学校转来的，却难得地没有受到排斥，而且出乎意料地受到欢迎。

    连以前围在我身边的女生都开始围着他聊天。托他的福，我最近接受到男生们敌视的目光也少了。我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被别人关注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好景不长，过去没多久，连曾经因为女生的喜欢而对我怀有敌意的男生也围上来了，一副好兄弟的模样，互相勾肩搭背。

    每当他们毫无芥蒂地邀请我一起打球时，我都以身体不舒服拒绝了。

    除了我的同桌，他们都清楚地见过我在一次跑步中突然休克的样子。

    “喂，小桑，你在想什么？”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rou乎乎的手掌。

    “我在想你的小朋友的事情啊？”我顺口敷衍。

    “啊。他真的太独来独往了。”杨钰苦恼地揪着头发。

    习惯安静的我开始只是觉得新来的同桌是个很吵闹很没有眼力见的人。明明是才认识一周的陌生人，就擅自向我吐露烦恼。

    我只是忍耐着不表达自己的情感，却被他夸赞是个难得的倾听者。

    刚开始的时候，我压根就没仔细听，只是在对方苦恼的时候，敷衍地附和着“对啊，真是难办。”

    可是听得多了，也就自然理解了让他苦恼的事情。我的同桌现在寄居在爸爸的朋友宋叔叔的家。家里有个害羞小孩，总是一个人，即使现在稍微跟他亲近点，但还是不怎么会更跟别人相处。

    其实他说的小孩，我是有些印象的。圈子很小，总是会听到大人们说宋家的儿子是个善良友好的懂事小孩。

    为了讨大人欢喜，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背地里却会肆无忌惮地朝仆人或者同辈发脾气，这样的小孩我见多了。所以，我也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三年前，母亲带我参加宋家举行的宴会时我见到了他，跟在他优雅的父亲旁边礼貌地问候每一位来宾。看起来，果真是与众不同的乖巧懂事，准确地走在成为他父亲那样优雅高贵的人生路上。

    我无聊地躲在酒架后的沙发上，等待回家。可没想，这样僻静的角落也有人打扰。母亲称之为闺蜜的人拉着父亲的女秘书，压低声音肆意嘲笑着我母亲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孩。

    “她也敢把儿子带来，也不怕突然死在这里，吓到别人？”

    “小公子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得了吧，如果不是她怀着孕还着急要抓jianian，也不会早产，生个有病的儿子。”

    “夫人太在乎先生了。”

    “真虚伪，要不是那天我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进医院的可是你。”

    “我一直很感谢太太您。”

    “我可不只救了你们一次。”

    “先生最近新拿到一蓝宝石矿，一直期待能与您合作。”

    ＂是吗？那我明天去他公司找他。”

    “我会提前帮您预约好。”

    “甜心，你真贴心。”

    ……

    等她们都走了，我离开了会场，去花园里闲逛。

    我没想到，宋家的夫人会大胆到在这同人偷情。

    “嗯～，你弄疼我了。”

    “夫人，你太美了。我好爱你。”

    “爱我，我的丈夫要是有你一分体贴就好。”

    “我怎么能跟先生比？”

    “呵，至少这儿你比他厉害。啊～，他，他从不肯碰我，就连生儿子都让我试管。我，啊～啊～都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不行。嗯～轻点。”

    “夫人，你太紧了。不过，嗯～。至少，小公子很可爱。”

    “那个儿子，跟，跟他父亲一个货色，都是无情无义的混蛋。有时候，看他无情的眼睛，我都后悔没有在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

    “小公子很聪明，就是，好像没什么喜怒哀乐。”

    “他们都是机器，都不懂得爱。嗯～嗯～在这个家里，只有老师，啊～才会爱我。”

    “夫人，我不行了。”

    ……

    我没想到，在短短的一周内，居然能遇见第二个边偷情边吐槽儿子的傻子。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身边并不少见。背叛的，准备背叛的，知道的，假装不知道的。他们每一个人，高贵的表皮下是藏不住的污秽。

    等他们终于结束走掉，我准备离开时，才发现原来藏在这片灌木丛的，还有另一人，正是宋家的小公子。

    我们沉默地对视一秒后，他微笑地向我问候，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在得到我婉拒后，他得体地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跟自己是同类，厌世冷漠、冰冷虚伪。

    可我并没有同人交往的欲望，更何况是卑鄙的同类。所以，后面我们也没什么往来。

    直到吵闹的同桌跟我倾诉时，我才想起这么一个人。

    我很好奇，同类遇见了这个笨蛋同桌，会是什么奇妙反应。

    我开始变得兴致勃勃。恶趣味给笨蛋同桌出了许多馊主意。

    “这样年纪的小孩，一定会喜欢游乐场啊，不如带他去玩玩？”

    “他们这样的小孩没接触过什么大自然啊，不如去探险？”

    “小孩都很无聊啊，不如给他们一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