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他一心求死_折花/昏迷的人当然不会回应他的吻,软绵绵地往一侧倒去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折花/昏迷的人当然不会回应他的吻,软绵绵地往一侧倒去 (第1/1页)

    御医吓得一激灵,颤巍巍地膝行到床上昏睡的人身前,在裴言和巫奚两尊大佛前战战兢兢地号脉。过了一会儿,他的面色变得和巫奚如出一辙,皆是又惊愕又难以置信:“这……”

    裴言凝眉,心一沉:“怎么回事?”

    御医一身冷汗,用蚊子大的声音讷讷道:“回将军,是、是喜脉,已经三个多月了……”

    满殿的御医都使劲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蜷进地里去。裴言铁青着脸,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御医们如释重负,赶紧一个接一个溜了。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巫奚冷冷道:“陛下的身体撑不住。不管它是你们谁的,都必须打掉。”

    屋内一时静寂。裴言收紧了手指,哑声道:“……我知道。”

    巫奚眸中压着怒火,但碍于薄辞雪还在这里,无法发作。他大步走了出去,常年不变的斗篷像一阵翻涌的黑浪,很快消失在殿里。

    床上的人没有对刚才的交锋产生任何反应,依旧安静地陷在锦被里,嘴唇带着衰败的蓝灰色。宽大的床铺和华丽的被衾将他衬得愈发苍白消瘦,像一口外观精巧却即将枯竭的水井。

    这是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躯体。裴言有时觉得,对方说不定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在睡梦里无声无息地死掉,再也不会醒来。

    他摸了摸薄辞雪的脖颈,发现那里还有微弱的搏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刚刚对巫奚发火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害怕,害怕面对薄辞雪主动求死的事实。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事物了吗。

    裴言近乎自虐地咬住舌尖,轻手轻脚地俯下身,抱住那具清瘦的身躯,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如果薄辞雪醒来,得知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还在认真地期望和薄辞雪一起养个孩子,教它读书写字,习武练剑。薄辞雪可能还是不想看见他,但对方一向很喜欢小孩,或许会为了保证孩子的成长环境多亲近他一些。等孩子大一些就可以送去宗学上课,他处理完政事之后就去接孩子回家,和薄辞雪一起吃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如民间最平常的一家三口一般。

    当然,这些幻想早都破灭了。那个挽救五衰的办法失败得很惨烈,顶多延缓一下衰退的速度,也延长不了几年。他们不会有孩子,他也留不住薄辞雪。

    裴言撑起身,接过宫人端来的药,喂床上昏睡的人喝下。外面天已经黑了,他那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该走了。

    苍黑的飞檐沉在紫色的夜雾里,明黄的宫灯高高悬起,像一只只没有聚焦的眼睛。裴言走出长长的回廊,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昙花香气。这才恍然想起,已经入夏了。

    云京皇宫里的昙花园有着世界上所有的昙花品种,珍奇繁盛,交相开放,终岁不阙。其中以锯齿金昙花最为名贵,园内仅有一株,花期极为短暂,五月下旬盛放,一入六月便会飞快凋谢。园艺师们想尽办法想要延长它的花期,但正如人的五衰不能逆转,花的轮回也是天地间无可更改的必然。

    六月来临之时,韩家最终大败,整个朝阳都司的势力进行了一系列洗牌。王师动身回朝,韩宪等人被押送云京候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局势暂时稳定下来,裴言来弭蝉居的时间也渐渐多了一些。在经过一系列内心斗争后,他认同了巫奚的决定,这个孩子确实不能留。很快,胎儿的胎心消失,被一碗红花送走了。

    而薄辞雪依旧如死人一般沉沉睡着,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御医告诉裴言,他伤的部位主要在腿上,头部没有受伤,昏睡至今的原因可能是没有醒来的意愿。

    御医没敢说最后一句话。其实以病人如今的状况,继续睡下去或许是最轻松的选择。

    裴言无话,像往常那样将薄辞雪抱到轮椅上,推他到花园里转转。对方的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如同一个空心的琉璃娃娃。裴言就这样推着他,来到静悄悄的昙花园。

    那株锯齿金昙花今年只开了三朵,比起往年差远了。裴言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回整整开了二十朵,老皇帝心情好,以为是大吉之兆,还在园里设了次花宴。当时他不懂开个花有什么可庆祝的,后来懂了,可惜懂得不合时宜。旧祚已衰,花也凋敝,人也凋敝。

    他走到那株昙花前,折下开得最好的一朵,轻轻别在薄辞雪的鬓角。锯齿金昙花的花冠很大,瓣瓣鲜洁如霜雪,还镶着剔透带光的金边。花下是雕雪砌玉的一张脸,白得晃眼,带着病态和死气,像具美丽的尸体。

    “金昙花开不过六月,现在已经快谢了。”裴言低声说:“我给它浇了点血,想让它继续开下去,但也没什么用,想来再过一两天就看不到了。”

    “阿雪,你什么时候醒?你再不醒,我也……”

    他顿了顿,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无它,太软弱,也太难看了。

    裴言心口痛不欲生。他难受地移开视线,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个小小的身形。对方粉腮似雪,骨rou匀细,脸上还带着一点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他身着旧王朝皇太子的服制,微微歪了下脸,用稚嫩的声线试探着问:

    “……要擦擦吗?”

    一张雪白柔软的手帕递了过来。裴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居然是湿的。他一怔,正要接过,另一只手却抢先将帕子夺了过去。幼年的自己将手帕用力摁在脸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小号的皇太子惊讶地叫了他一声,很快也追了上去。

    两人的身形烟消云散。无边夜幕之下,唯有丹宸永固。

    裴言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他猛然搂住薄辞雪细削的腰身,在花影的掩映里,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昏迷中的人当然不会回应他的吻,还会软绵绵地往一侧倒,没有骨头似的。裴言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向自己的方向压过来,将他的嘴唇吻得内陷。

    湖水的清气和昙花的暗香顺着湿润的夜风吹过来,静寂的花前只听得见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裴言很轻易地挑开他没有咬合的牙关,碰到对方柔软的舌尖。

    唇齿相依,发出细碎的水声。明明已经亲密到了极点,中间却隔着世界上最厚的墙壁。

    薄辞雪发间别着的昙花被他蹭了下来,轻飘飘地落进了泥地里。裴言顾不上管别的,只知道吻他,里里外外都亲了个遍,连舌根都不放过。乌发美人失血的唇rou很快变得殷红微肿,合都合不拢,唇角沾上了湿润的水色。

    透明的,颤巍巍地悬着。

    裴言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越亲越没了最开始孤注一掷的勇气,终是将人放开了。只是松手后,却发现薄辞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裴言刹那有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他动了动嘴唇,却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我……”

    而薄辞雪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闭了回去,仿佛疲倦到了极点。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