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世无神明（主剧情，脐橙） (第4/7页)

打断，腰板笔直，眼神锋锐，唇线崩出一条刻薄的弧度，带着讥诮的笑：

    “我在此地生灵，我就是全天下最污浊的秽物，爱憎贪嗔全集于我，我若大行天下，定叫清浊颠倒，黑白不明！”

    言罢，他把一个乾坤囊掷到神明身上，一把火点燃，神明捧着熊熊燃烧的火，愣愣地看他头也不回地踏入太秽，直至漆黑的池水将他整个吞没。

    袋中装满他从凡间搜罗来的精巧玩意儿，每一个都有一段故事可与神明分享，最珍贵的当然是那块刻字的刚玉，上面是神灵的新名字，因而坚不可摧。

    但一切都结束了，它甚至还未开始。

    神明手里的火熄灭，苍白的手心唯剩下一团灰烬，以及躺在灰烬中的白玉，上面的字笔锋酋劲，骄傲而张扬。

    他用手摩挲，是一个“劭”字，然后听到太初的喃喃自言：

    总不能最晚生就叫阿小，最早生就叫阿大吧，先神也真是没涵养。

    他喉头发紧，盯了太秽池半晌，池面罕见地无波无痕，终于，他明白他等的人不会出来了，可能再也不会出来了。

    2

    才捏紧手心的玉转身离去。

    .....

    他不喜欢他。

    他是先天之神，掌管天清地浊、善恶两分、万物有序，他无所谓心、无所谓情、更无所谓爱，他对他有求必应只是因为...

    镇守太秽是举世无双的功德，他应得的。

    从始至终都与风月无关。

    但还是受了他赠的字，把那块凡玉藏在怀里用神力滋养，改名为“劭”——劭神，神劭，不似风神、水神一般清晰明了，却一如既往地，无人知其含义，自然无从知道他的使命。

    此去，便是千年。

    劭不再靠近太秽，生怕再搅得太初心神不宁，却立下规矩，凡引秽气入太秽的仙人需向镇池之灵三跪九叩，行奉天大礼才算事毕。

    仙人叫苦不迭，那池灵不似神明，心胸既不宽广脾性也不温和，让他们行礼，不思施恩显德，反而挑挑拣拣，再三为难，他们都腹诽池灵与太秽同生，果然是阴沟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2

    直至不知岁月的某一年，发生了一件震动天地的大事，先神震怒，神劭率先下凡。

    有灵从太秽池脱逃，已遁往凡间，不知所踪。

    这是亘古未有的事。

    太秽生灵并非罕事，为防秽灵外逃为祸苍生，太秽池是全天下最牢不可破的地方，这不仅有赖于神明结界，更有赖于那块神劭取自太初的神兵利器，神明不灭则神器长存，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发生事故。

    唯一的解释只剩——那镇守秽池的池灵玩忽职守。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事都不可轻饶，但按职责划分，这纯粹是神劭的业务，故而先神急的直跳脚也不能越过神劭去处理太初，除非...神劭也玩忽职守。

    但对于一个神明，这是不可能的，使命是他存在的根基，背弃使命的神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有点情分呢，结果来的居然是你。”

    太初在笑，如果忽略他异常苍白的脸和失色的唇，这笑容十足愉悦，似乎因为久别重逢开心不已。

    反观劭神怒容罕见，盛怒之下指尖都在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出手湮灭对面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2

    “是你干的？”劭已经确定，却不知为何仍在确定。

    太初敛了笑，无所谓地点头：“是我干的。”

    “你是如何...”

    “你交代我的事，我放弃了。”太初别开头，看不出是赌气还是辩解：

    “它除了把我关在这鬼地方以外没有任何价值，对池子里的家伙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对外面活蹦乱跳但最后十有八九掉进来的凡人也没有好处，唯一的受益对象就只有你们这些飘在天上的神明。”

    “我放出去的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秽灵，好吧，就算他原来是，但他出去的时候已经脱胎换骨。”

    “我问的是，你怎么把它放出去的！”神明放弃了涵养，气急败坏地质问。

    太初被他吼得懵了一下，然后弯起嘴角，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就是，咔...弄出一条缝，他就钻出去了。”

    劭浑身发冷，最恐惧的猜测成真了。

    2

    他的存在就是最坚固的屏障，不论他的意愿，若真要放秽灵出去，必然得冲击结界，换而言之...那条口子，就长在他本体上。

    本体有损的后果...劭简直难以呼吸。

    “你的本体呢？”问话时他就冲向太秽，他知道还在里面，无尽剧毒的秽气正迫不及待侵蚀裂口。

    太初却横臂拦住他，慵懒一笑：

    “不用那么着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神明无暇的面孔上浮出一丝狰狞。

    “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天清地浊，万物有序，谁挡在这句话面前，谁就该死，不过你亲自动手我还是有点伤心，我原以为就算...算了...”

    他自嘲一笑，

    “我与天地秽气同归，生于此湮灭于此，也算圆满。”

    劭浑身发抖，偏过头，看着太初毫无血色的脸和诚恳的目光：

    2

    “只是我以后，你们恐怕再无力量压制太秽，但答应我，如果上面那帮混蛋要求你来干这事，你可千万别答应。”

    “不许...不...”

    神明陷入某种混乱，巨大的痛苦让周身气旋紊乱，狂暴的风在他们身边咆哮。

    太初其实早不生气了。

    冷静下来他明白了神明的意思，无所谓爱与不爱，神明只是天生的杜绝情爱....

    所以眼见他愤怒，竟觉得欣喜，变本加厉道：

    “先神错了，你也错了，秽灵虽污，却不是永远如此。你只需要仔细一点就能看见，那生灵出去时不带一点秽气，他是清灵。”

    “先神从不说秽灵也能洗净污秽转为清灵，只把他们扔进太秽，而太秽让他们近乎无可能变成清灵，是何居心，你看不出来？”

    “这些年堕入太秽的有多少是真的穷凶极恶？我放走的那个灵，生前为官清廉，克己奉公，因而树敌无数，全家横死，他死里逃生，却亲眼看着他最爱的妻子被人活活溺死，连同她肚里未成形的孩子，他发了疯，入了魔，造孽无数，堕入太秽，天长日久，他也知了错，想悔改，想解脱，他害过的人有的也堕入太秽，有的烟消云散，按理说死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可一朝为秽灵，永世不干净...”

    “我觉得不公平，他神智清明，目光清正，比来办差的仙人也不差什么，我眼再瞎也不至于辩不了黑白，分不明清浊，他既已于人间无害，我又有什么理由再留他在这受苦？”

    2

    “他能脱胎转成清灵，就证明先神骗了你！日后不管是魂消天地也好还是转世投胎也罢，又和天上的家伙何干？他们说秽灵为祸苍生，可自有太秽以来，苍生的苦楚有增无减，太清天越升越高，太秽池越沉越深，世人皆畏惧太秽，期盼升入太清，对仙神日夜谄媚，这就是他们要的？要我说，这些堕入太秽的秽灵最大的罪过，就是谄媚不到位，否则就如被你抽去仙骨的那几位，难道就正气凛然，堪为天下楷模了？笑话！”

    “他们骗你！因为他们需要一条看门狗，我是，你也是！他们骗你，否则怎不叫你知道...世上最干净的东西就生于最污浊的地方，尸骨腐化在泥里，但泥里会有花儿钻出，这才是天经地义，而天经地义的东西不需要守护！”

    不知从哪个昼夜他开始醒悟：这是一场骗局，一场精心编就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