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之章─琉璃(3) (第3/3页)

    琉璃想，自己或许往後要找个机会去天界图书馆道歉，自己的无知打乱了建构多年的平衡，而自己还如此据理力争、自作聪明，说到底也就是无知者的愚蠢，创造了惨痛的二次伤害还自以为了不起。

    「小鬼头的世界。」

    「怎麽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

    惊愕的言语在一瞬间被堵了回来，琉璃藏不住讶异，作为空间魔法的使用者她清楚明白，拥有足够强悍的灵魂的人，在与空间契约成立，得到空间的使用权後，会像买一送一一样得到属於个人的异世界，而这个异世界会在支撑它的灵魂消失，也就是契约人Si亡後瓦解，就像是没了钢筋支撑的房子一样，会崩毁。

    可是……如果保留下这个异世界的是空间，这麽想来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可能X。

    「还是不习惯。」喃喃地感慨了一句，空间朝着整片不算大的异世界当中唯一一栋木房子走去，不用想也知道，那里是前任空间契约神的住所，在这个世界的居住地，或许里头将布满前任的生活痕迹，不论习X或是喜好。

    「你为什麽要留下这里？」快步追上空间，琉璃暂且放下其他烦心的事，就着目前她最能衔接上的话题提问，这几个小时下来的行程已经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符合史实和历史没记载的内容都在自己的面前如实呈现，都是过往没猜想过，也不可能知晓的片段。

    「留念。」

    听着空间用毫无起伏的口吻讲着如此绵长的文字，琉璃听不出来它的留念是在於哪个部分，是这个地方、曾经在这里活着的人还是在这里的回忆？但不论是哪个都好，这个词汇与空间本该毫无关联，如今却被套入在其中。

    「要留念什麽？」

    好像再这麽追问下去就会碰触到过往的核心，琉璃无法止住内心的悸动，她想知道、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是无知的就好，可是一知半解的状态无法让人释怀，从第一年空间在这个日子在自己的住所当中换了个人似地反常之後就一直很想知道，不仅只是这些过去的轨迹、前任这个人的生命过程、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麽就连空间都无法从中解脱？

    「你说过小鬼头是个认真、做事效率高、思虑清晰的人，你觉得他的房子如何？」

    被猝不及防的反问，琉璃沉思了片刻，也不多犹豫，她想她有自己的答案：「就像这个世界本身一样，以灵魂为根基建立起的异世界想必反映灵魂的特质，所以或许前任的房子就会跟这里相同，简单朴素，同时又相当能让人放松。」

    「嗯，是啊。」

    伫立在木房子门前，Si寂一片的房子曾经有着生命活动的足迹，但此刻就是个木头建筑，没有人居住、没有人活动、没有人照料，尽管外头的绿草生长得如此茂盛，但这里却像墓地一样令人窒息。

    「进来吧，但别弄乱这边……嘛，要弄乱也满难的。」

    空间把这当自家一般转开门把，灰尘被风扬起的味道呛在鼻头梗在心头，如实的陈述着这里了无人烟的景况，未点上灯的室内没有拉开窗帘，昏暗地彷佛试胆大会，整栋房能透入光芒的地方只有被开启的这扇大门，却用人影挡下了大多数的光亮。

    尽管如此，琉璃不会看错，也没有看漏，想像当中整齐平和的房子并没有落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被破坏且东倒西歪的桌椅、墙边的书柜被推翻上头的书本零落地砸在地上折起了书页却没有捡起、墙上与地板上充斥着木头被劈开的裂痕、或许曾经放在桌面上的杯子纸笔散在地上，简直就像遭了小偷一样。

    这不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除非前任晚年患了心理疾病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家砸得不堪入目，可是这和自己从过往的整理资料上头看见的归档笔迹无法联想成同一个人。若是如此，就只可能不是前任自己造成的结果。

    「这是他离开的最後一天，这里的模样被我保留下来。」

    空间大概已经猜想到琉璃的结论，两条路线不论是一还二，都不是可以端上台面谈论的，所以史书上用最敷衍的文字说明，是病逝的，却不讲白究竟是什麽病，又或者根本是场不能戳破的谎言。

    「前任他是……」

    不敢猜想任何一个可能X，琉璃只能等待答案，而知晓全局的空间只是慢条斯理地找张没被掀翻的椅子坐下，留着坐立难安的部下直直地站着。

    「小鬼头啊……」感慨的声音、看淡的口吻、稀微不可见的留恋，这是多年後空间能留下最多最多的情感，「是被人杀Si的，就因为一个与他毫无相关的牵强理由，他就是个总得为了毫无关连X的事情付出最大代价的倒楣鬼。」

    1

    不是不事前告知Si期，不是不打算走到生命自然的终点，而是被迫停下脚步并画下句点。

    什麽时候被送回自宅琉璃并没有印象，满脑子都是今天总总挥之不去的画面，她想自己是真的无知，就因为这样才会自以为是的替空间打抱不平、自作聪明的以为能懂全局、好像很了不起的想用最懂空间的身分自居，但到头来，什麽都不懂的反而是自己，最愚蠢的也是自己，发着伟大名目的脾气，其实也是单纯的不想面对而已。

    坐在桌前，她想空间只会点这边为止，只要知道个轮廓就好，同时也让曾经小小的妄想过会在将来被记忆的梦境破碎。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想必前任空间契约神──茵悦坦萨安，他用漫长的生命教懂了空间情绪，重拾了空间被久远存在埋没的情感，而同时也在最後告诉了空间什麽是Si亡、失去、失落、错愕、孤单、被遗弃，但来不及说明新生。

    琉璃望着自己的双手，盯着记忆不来的纹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辞职，再怎样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和这个上司，她妄想着或许自己可以代替前任带给空间新生的认知，但她的生命这麽短暂又渺小，百年内就会告罄，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带来新生吗？

    或者只要让空间T会到生命，而不单单只是存在就好？

    仰起头，琉璃开始羡慕原先什麽也不懂的自己，收放可以很自私、不用考虑太多，但现在，已经cH0U不离身了，这个地方会陪伴自己走到生命的终点这是可预见的未来。

    那麽，有什麽是自己作得到的？除了空间契约神的工作外……

    还是，自己能带来的也就是短暂不足以记得的，下一段Si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