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无瑕（上） (第1/2页)

    “现在还能引产吗？”

    魏亭出离奇的冷静。

    “可以是可以，但是手术风险比较大……”

    “另外一个孩子呢？”柏松鹤问道。

    “很健康。”

    30周的双胎，引产就等于是在杀人。

    医生也劝慰他两个胎儿各方面发育得都很完善，完全可以先生下来，等孩子稍大一些，评估情况后再做手术选择性别。

    谈完话，一张写着几排黑字的白纸和笔递了过来。

    魏亭握着笔，感觉笔逾千斤重。可他不签又能怎么样？难道不签字，这个既定现实就可以改变就不会发生吗？

    签完谈话记录，魏亭靠着床头，又继续看书。

    晚间保洁拖完今天最后一次地，捶着酸痛的腰下班回家。地面湿漉漉的，散发着淡淡的水腥气。

    “我饿了，想吃夜宵，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吧。”突然，魏亭说道。

    柏松鹤欲言又止，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自己离开。

    “空着肚子我会睡不着，宝宝也会乱动。”

    “去啊。”魏亭催促道：“我想吃医院门口的馄饨，小碗就行，多放一点虾皮，不要香菜。”

    最后，柏松鹤还是妥协了。

    天已黑透，医院门口小摊处排队的人仍然不少，等柏松鹤排到自己那碗，身后警铃响起，他回头一看，一辆警车开进医院。

    他也没想太多，按魏亭的嘱咐，放了满满几勺虾皮后，拎着打包盒就往回走。走到住院大楼附近时，他看到几个警察正在拉警戒线，围观群众围得严严实实，脸上闪烁着猎奇又兴奋的神情，窃窃私语：

    “有人跳楼了！”

    想到魏亭还在等自己，柏松鹤并没有去凑热闹，他百无聊赖地等电梯。

    “叮——”门开了。

    有两个人跟着他一块进去，电梯开始运行，他听到他们说：

    “真可怜啊……”

    “是啊，还大着肚子呢……”

    柏松鹤脑子里轰然一下，轿厢门一开他就冲了出去，越走越快心里也越来越慌，最后他疯也似的朝魏亭住的病房跑。

    病房门没关，屋里空无一人，窗户开着，摊放在床上桌面的书扇动翅膀，始终停留在那一页：

    “……所有这一切又与白璧无瑕无以伦比的温柔混杂在一起，渗入麝香味的草丛和泥土之中，渗透尘埃和死亡……”

    夜车疾驰，车灯划破黑暗，道路两边脏污的雪水亮起星星点点的闪光。

    “何总，医院到了。”助理说道。

    何凡骞心事重重。他陪着文旅局那帮人几乎听了一下午戏，到现在耳边仿佛还嗡嗡地响着锣鼓声，他对那些实在不感兴趣，简直是在受刑。他其实心里也有数，他们多半是在刁难自己，想看自己闹笑话，最后他硬是撑完全场，一个哈欠也没打。

    他先是在急诊扑了空，给柏松鹤打电话对方也不接，还是靠自己的关系辗转打听到魏亭住在哪间病房。

    他经过住院大楼的时候人群还未完全散开，只能看到警戒线内一滩喷射四溅的血泊，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儿挥之不去，何凡骞也不想靠近，说：“怎么回事？”

    助理连忙去打听，过了会儿回来说：“有个女的，肝癌晚期吧，想不开了就跳楼了。”

    难道魏亭不愿意孩子将来继承和他一样坎坷的命运，他选择自我了断？

    柏松鹤如坠冰窟，只觉得浑身冰凉，手脚无力，不敢去验证那个猜想。

    “我的馄饨呢？买回来了吗？”

    门口，一个臃肿的人影正扶着墙，慢慢吞吞地走进来。

    “你没事吧！”

    魏亭秀眉微蹙：“我能有什么事……”

    下一刻他瞳孔微缩，因为男人冲到他的身侧，伸出胳膊用力抱紧他，好像这样才能证明他是鲜活存在着的。

    “你干什么——”魏亭慌张地四处张望，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束缚，然而察觉自己的颈后传来湿润的触感，他半张着嘴，说不出剩下的话。

    “……我很担心你。”

    今晚这抹血色阴影不知将在多少人心头掠过，怀里的躯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