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第1/1页)

    乡下的夜是静悄悄的，远离大路的村庄车辆很少，夏夜无风，唯有远处几声犬吠算得上噪音。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于蔓蔓的心却莫名烦躁，脑海里堆叠了无数的画面和声响，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她颓然地靠在床头，手掌心摊开，里头躺着那两枚戒指。明明是冰冷的材质，却透出灼人的温度。她盯住牢牢看了会儿，金属反S出来的光让眼睛很快有些酸涩。

    ——笃。笃。

    这时，门响了，堂姐的声音传来。

    “蔓蔓，给你洗了点杨梅。新鲜的，你姐夫朋友刚送来的。我进来啦？”

    于蔓蔓匆忙将手心的戒指塞到枕头底下，应答道：“噢…嗯，进来吧。”

    门打开的时候，堂姐笑着走进来，将果盘放到对面书桌上，然后扭头看向于蔓蔓，yu言又止的样子非常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于蔓蔓从床上爬起来，避开堂姐的目光，假装被盘子里诱人的杨梅x1引，“哇，这么大的杨梅！”

    发出惊喜声音的同时，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好让那点莫名积蓄的水往回流。

    “可不是嘛！去安林新鲜摘来的。”堂姐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盯着于蔓蔓。

    目光终究是有形的，灼灼地投过来。哪怕不说话，也有足够的分量，沉甸甸压在于蔓蔓肩上。

    她不自然地问，“怎…怎么啦？”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堂姐皱眉看着她，“是不是跟刚才那两个人有关？说好了要吃饭，结果都走了，我看着也不对劲。”

    于蔓蔓眼皮跳了下，心虚地抿住唇。

    堂姐的眼睛很尖，察言观sE的本事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靠每日做生意学得的。客人的目光稍一瞟，她就晓得对方要什么；眼皮眨巴两下，她就能猜出对方要压价。更何况从小几乎一起长大的于蔓蔓，熟悉的表情刚露出来，她就猜对了一半。

    堂姐叹了口气，拍上于蔓蔓的肩膀，“感情问题嘛，虽然我是过来人，但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我跟你姐夫，没啥感情可言。”

    话说得轻巧极了，甚至还带着笑意。堂姐的婚姻是相亲的成果，交往不到三个月就领了证。按他的说法，对方是个好人。

    好到愿意留在远离家乡的南溪，当个上门nV婿。

    “这么好的人，现在可不多。”堂姐是这样宽慰自己的。

    “好”这个词可以掩盖掉很多东西。心动的缺失，热情的消散，以及两人之间难以填补的差距，都可以因为对方是个对自己足够好的人而释怀。

    尽管没有Ai情。

    因为Ai情这个命题，对于单纯渴望陪伴的人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于蔓蔓还记得婚礼之前，堂姐就曾告诉过她，她并不Ai这个即将同她结婚的男人。这对当时的于蔓蔓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假设少nV幻想里的心动从未发生过在这对将要步入殿堂的新人之间，那么未来日夜相伴的夫妻生活，要靠什么去维持呢。

    堂姐低头m0了m0自己的肚子，“从我爸走的那时候起，我就想明白了。这世界没什么道理可言，所以做人要实际一点，抓着眼前的东西就行。”

    说完，她又抬头，目光投向窗帘半掩的地方。墨sE的夜空，皎洁的明月从缝隙里探出来，看上去有些落寞。

    “如果大伯还在的话，应该会很高兴。”于蔓蔓说。

    “应该是吧。他也是个好人，连我妈那个样子，都能原谅。只可惜，好人没好报。”

    气氛慢慢堕入沉默，悲伤仿佛具有传染X，从于蔓蔓那儿蔓延到堂姐脚下，一点点侵入之后，再原路返回给她。

    某种情绪忽然从于蔓蔓的x口涌上来，梗在喉咙口，堵得她双眼通红。

    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东西是说不通的。

    善良守规矩的大伯得了治不好的病；被Ai情伤透的心在不Ai的人身上找到了安稳和平静；渴望承诺的人在得到以后觉得沉重万分…

    这些都在向她印证同一个她害怕承认的道理。

    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虚无缥缈的Ai，已经伴随着一次次失望，被时光的浪cHa0遗弃在沙滩上，晒g或者腐烂，早就面目全非了。

    于蔓蔓努力咽了咽，抬头看向堂姐，孕期的水肿让她露出疲态，但脸上的表情是沉静的，已经没有当初大伯去世后歇斯底里的影子。

    “你姐夫给我求婚的时候，其实我是打算拒绝的，因为我心里实在没把握。但后来，他让我想象一下，五年后想要的生活。如果那种生活里有他，那么我应该不会这么快后悔。”

    堂姐对于蔓蔓露出微笑。

    “结果，你说神奇不神奇？我想的就是跟他在一起。蔓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闭上眼睛想一想，或许就能知道答案。”

    于蔓蔓摒住了呼x1。

    事实上，她不用闭上眼。在堂姐刚才的描述中，迷茫许久的大脑忽然运转起来，跟随着指示，g勒出属于她的图景。

    那跟少nV时期的幻想完全不同，不是高高在上的梦，也不是难以抵达的仙境。

    而是她可以真实触m0到的幸福，是一种对不遥远的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