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早啊 (第2/2页)

论是……”封隋认真地看着迟朔在清晨阳光下的侧脸，边缘裹着稀润的光泽，“我要是处于你那样的处境，我可能早就有反社会倾向了，拿把刀冲进学校里，捅死一个赚一个。”

    封隋弯起唇：“当然了，第一个要捅死的肯定是那个叫封隋的家伙。”

    许是用了捅死这样激烈的字眼，坐在前排的两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朝后面瞥来目光。

    迟朔戴着有线耳机，视线一直落在窗外，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

    第三天，封隋依然在迟朔乘坐的早班车的下一站上了车，在迟朔的旁边坐下。

    “早啊。”封隋笑着打招呼，“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迟朔毫无反应，心里却不免地想，这些天隔壁的隔壁经常在晚上用电钻搞装修，昨天那声音居然没了。

    “他们违规装修，所以我把他们举报了。”封隋颇感委屈地道：“你能不能不要一脸，我是不是把他们揍了的怀疑表情，我又不是黑社会。”

    ……

    第四天，封隋还没坐下就跟迟朔打招呼：“早啊！”

    他腋下夹着一个包，用另一只手从短裤兜里摸出公交车卡滴了一声，满头是汗地在迟朔旁边坐下。

    “我带了笔记本过来，还有数据线。”封隋从电脑包里拿出苹果笔记本，开机，“你那mp3里的东西，老是循环着听有什么意思，哎，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那耳机漏音太严重了，我想不听到都难。”

    “我还带了新耳机，我知道送你你也不会收，但是吧，你可以试试它，索尼的。”

    迟朔没忍住好奇，用余光看封隋在那儿摆弄他只在商店里见过的笔记本电脑，他以为电脑都是学校机房那种大肚子，但是封隋的这个电脑就真的像是能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封隋接好了数据线，举起数据线的另一端在迟朔眼前轻轻晃了晃，“试试？”

    就在封隋以为这次迟朔也会拒绝他的时候，迟朔从包里拿出mp3，接过数据线插了上去。

    “怎么用这个笔记本？”迟朔问。

    封隋顿时笑了，眼角弯弯的，他就知道，迟朔不会拒绝和学习有关的东西。

    ……

    “早啊——”封隋说着在迟朔旁边坐下。

    迟朔依旧戴着耳机。

    这样的画面若是在纯爱剧里，清晨的阳光，窗外的鸟鸣，翠绿的叶和树荫，两个心动的少年共享一副耳机，倾听着音乐也倾听着彼此的心跳。

    现实是，封隋能听到迟朔耳机里的声音，全靠劣质耳机严重漏音。

    漏的音还他妈都是英语单词。

    封隋这次没有没话找话地叨叨，他听着听着就眼皮打架，头朝迟朔那边渐渐歪去，睡着了。

    公交车抵达了终点站，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旁不是迟朔，是一个无比慈祥地看着他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肩膀上还残留着可疑的水渍。

    “……对不起，对不起，阿嬷。”封隋连声道歉，连滚带爬地逃似的下了公交车。

    ……

    “早。”这次的封隋有气无力，在迟朔旁边坐下，手里拿着提神的功能型饮料。

    迟朔看到了封隋手里的提神饮料，侧过头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嘴唇抿住，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上次是他主动让位给了那个老太太，可惜下站得早，错过了封隋醒来时的表情。

    ……

    “早啊！”封隋在迟朔的身旁落座，他已经熟门熟路，上车时不掏卡，直接仗着身高优势把裤兜部位往刷卡机一蹭。

    这个动作使这个小少爷多了许多凡尘的市井味儿。

    “我昨天挖出了一个大新闻。”封隋难掩兴奋地说：“你认识郭恒吧，就是上次被陈启生点名，翻你包的那个郭恒。”

    没等迟朔有所回应，封隋继续道：“我是真没想到啊，我本来只是雇人把校园论坛上那些傻逼的马甲一个个掀出来，那些傻逼，仗着网上说话匿名胡乱造谣，结果掀出来那个最大的傻逼之一，开了无数造谣楼攻击你，还弄了个什么傻逼反迟朔联盟，昵称叫瓦尔特之神的那个，是郭恒的马甲。”

    郭恒……迟朔对这个人印象不深，花了些时间才从记忆里描摹出那张带着厚眼镜的脸。

    成绩不错，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贴在教室里展览，除此之外，他和郭恒就没有任何私人交流了。

    而且郭恒也从未在现实里喊过他烂泥巴，更是从未参与任何对他的欺凌。但封隋和郭恒更没有交集，没必要在这方面骗他。

    他本以为，郭恒，是个对他不错的好人。

    在学校里，只要没喊过他烂泥巴，就算是对他不错了。

    封隋摁亮手机，从历史记录里找到校园论坛的网页打开，随意地翻了几页：“那些傻逼胆儿真小，被掀了马甲就删帖跑路了，没劲。”

    ……

    “早啊。”封隋拎着袋子在迟朔身边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雪白的软糕递过去，“吃吃看，这是吴妈早上刚蒸的，软黏黏的，奶油味儿。”

    迟朔犹豫了片刻，才接了过来。封隋眼神了迸发出的亮晶晶的期待让他不忍心拒绝。

    而且，他这次确实没来得及吃早饭。前面几次封隋也给他带了早饭，由于吃过了早饭，加上不想理会封隋，他都拒绝了。

    这次的接纳使封隋的眼眸更加明亮，他笑起来牙齿整齐白洁，有两个不太明显的虎牙，这为他逐渐张开展露棱角的脸庞添了一丝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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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枪鱼馅儿的。”封隋说道。

    ……

    连续三天，封隋都没有出现在早班车上。

    ……

    “早啊！”封隋坐下来就解释起了没来的原因：“我出城了，去我爸的房子里住了几天，参加他那儿的一个活动，我就是工具人家属，吃东西，合影，被拍。”

    他说的时候还扳着手指作言语的辅助。

    “哎，忘说了，我爸妈不住在一起，你去过的那个房子，表面上是我们家的主宅，其实只有我常住，我妈有空会住那边陪我，我爸一年回不了几次那个家，他们各自都有房子。”封隋习惯了迟朔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下去：

    “在那个家里，吴妈陪我的时间最长，我小时候养在奶奶那儿，初中才搬到S城。”

    “我的家庭也不是多正常的家庭，我没有向你卖惨博同情什么的，我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我习惯了这种家庭模式，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惨，我过得够好了。”

    “我特别后悔，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没办法骗自己，我以为我不在乎那些东西的，我爸妈从没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他们连对方都不爱，我第一次对这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真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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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上你了，迟朔，我……”

    迟朔沉默地听着，这次他的耳机里没有漏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迟朔罕见地开口打断了封隋的剖白，侧头看着封隋。

    “啊？”

    “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迟朔没出口的话是，因为我们上过床吗。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从rou体衍生出的畸形感情，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短暂地沉湎其中。

    这回，总是口若悬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的封隋，空前地沉默了下来。

    “我不知道。”封隋可以在心里谋划出无数个理由，但真正地面对着迟朔，他的那点舌灿莲花的本事都打成了结，因为即便有心理医生的引导和帮助，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迟朔在封隋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涩的痛苦，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封隋有空心病，他根本不懂怎么去爱别人，喜欢别人。

    拙劣的跟踪，昭彰的保护，和曾经的羞辱和欺凌一样兴之所至，毫无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