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4页)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最初不过是升旗仪式途中有人嚷了声日食，然后乌泱泱的人群便都抬头看向了倏然昏暗下来的天幕。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可人群里却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晕倒的人，随之第二个，第三个......整齐的班级列队仿佛是摆放出了问题的多米诺骨牌，师生倒下得迅速又突兀，不过一眨眼，所有原本排列有序的队伍就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唐浔搀扶着身旁已然失去意识的同学站在主席台前沿，视野所及全是不断瘫软倒地的昏厥者。

    现场一片混乱，本该出面维持秩序的老师校领导大部分也都成了昏厥的一员，仅剩的几人正焦急万分地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电话，根本顾不上安抚情绪越来越崩溃的学生们。

    看着远处仅存的几名教师，唐浔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往主席台侧方看去，恰好跟台下的矮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见班主任安然无恙，唐浔心中微微一松，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了些许。

    台下的男人逐渐也从懵然中回过神，“唐浔！”他抓着手机冲看向自己的挺俊身影匆忙喊了声便疾步朝主席台跑来。

    “先把王璐她们带到......”

    话到一半猛地戛然而止——刚刚踩上台阶的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腿，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倒下重重砸在了台阶上。

    沉闷的声响穿透人群的惊呼砸得众人心中一沉，唐浔脸上微松的表情蓦然凝固，身后队伍里随即就已经冲出道高瘦身影朝倒地的班主任跑去。

    “李老师！”

    男生几个箭步赶到趴伏在地的矮瘦人影旁，慌忙伸手将人扶起。

    盛满焦急担忧的眼眸里霍然映出了张鲜血淋漓的脸庞。

    “！”

    快到嘴边的问询顿时被骇得倒吸了回去，男生表情僵硬地看着眼前畸形扭曲的鼻骨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面朝下摔在台阶上竟直接把鼻梁给撞断了。

    猩红的血液从鼻腔汩汩往外淌，因着先前摔倒的姿势将男人大半张脸浸得鲜血模糊，男生目光触及眼前逐渐被染红的衬衫衣领，与对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惶然愈深。

    “舅舅……”

    他下意识喊出最熟悉的称呼，连续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便又想试着摇晃对方。

    “舅舅你醒醒！”

    “别乱动。”

    肩头蓦地被人从身后按住，男生倏然抬起头，“班长！”看着赶来的英俊少年，他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怎，怎么办我舅舅他......”

    “打电话叫救护车。”

    唐浔捡起地上的手机扔过去接替了男生的位置，随即一手扶住班主任的肩头让其头颅微垂，一边迅速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纸巾叠厚轻压在对方人中位置堵住流血不止的鼻孔。

    可大概是他动作太轻没压住的缘故，雪白的纸巾底下很快就洇出一大块血迹，渐渐朝四周浸开。

    唐浔只得连忙又叠了几层纸巾稍微用力地抵了上去捏住对方鼻翼两侧。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纸巾底下依旧飞快晕出一片赤色，厚厚的一叠纸巾继续以一种rou眼可见的速度被浸透。

    血根本止不住。

    面上不可控地泛起抹忧色，唐浔忽然意识到班主任的伤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再这么下去很可能等不及救护车赶到……

    脑子里念头急转，唐浔深呼吸了几下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出对策。

    偏偏这个时候，耳边却又传来道焦急的喊声：“班长！”

    男生抱着手机急得满头是汗，“没信号啊！110，120，所有的紧急电话我都试了根本打不出去......”

    话音未落，没等唐浔开口他神色丕变，抬起手又喊道：“血，班长！血！”

    几乎是对方喊叫出来的同时，唐浔就察觉到了指腹传来的异样，低头看去，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刚刚厚叠压在男人人中上的纸巾就已全被血浸透，几股殷红的鲜血开始顺着他压在纸巾上的手指流向掌心。

    唐浔忽然有种错觉，班主任鼻腔伤口出血的速度似乎变得比刚才还要快。

    压在纸巾上的手指不自觉又用力了几分，本就湿透的纸巾顿时被压出好些血水，淅沥沥地滴坠在蓝白校裤上。

    “班，班长！”

    “许棋你去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纸巾。”同伴惊慌的叫嚷让唐浔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他觑了眼身旁的人，沉声吩咐道，心想不管怎样还是得继续尝试替班主任止血。

    许棋呐呐地应了声快步走回人群。

    听见身后传来对方又急又颤的问话，唐浔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着手里最后的几张纸巾随即便准备再做一次替换。

    只是刚一抬手，替换纸巾的动作却忽的顿住。

    唐浔呼吸一沉，遽然抬起视线。

    眼前的班主任并没有任何睁眼迹象，和刚才昏倒在他身边的王璐一样，仍是副双眼紧闭人事不省的模样。

    可是......

    惊疑的目光迟疑下落，唐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纸巾边缘下，对方唇边那抹微翘的弧度。

    李老师，真的在笑。

    人事不省的男人当下确实微翘着唇角，略微苍老的眉宇间甚至因此显出了抹违和的安宁。

    唐浔没由来突然心慌起来。

    心底深处的古怪感觉越来越明晰，他再顾不上继续替对方止血，蓦地转头看回先前昏迷的同学。

    视野里旋即映出张恬静的睡颜，个子高挑的王璐歪头安静枕在旁人的肩头，似是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目光凝滞在对方同样微扬的唇角上，唐浔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地快速跳动了几下，他迅速又扫过其他几名昏迷的人，就见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尽是如出一辙的安恬神色。

    昏迷的人，都在笑！

    黯淡的天光下，无端的昏迷还在继续，周遭嘈杂慌乱的声浪不断冲撞耳膜，掌心处传来的令人不适的湿热触感，渐渐清晰得像是条正贴着皮肤攀爬游走的滑腻细蛇。

    “班长，纸巾。”许棋小跑着回到唐浔身边，但递过去的纸巾却没有被接住。

    他看着面前的同龄人，有些茫然于对方骤然紧绷的神情，“班长？”

    “……”

    唐浔直觉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可此刻脑海里无数凌乱的念头纷杂闪过，却始终没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信息。

    心底莫名的不安因此开始疯狂蔓延滋长，一股源自于本能的危机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