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白兰地（二） (第1/1页)

    03.白兰地三

    探员的情报或任务进度汇报，一般来说是单向的。也就是探员之间不会知道彼此都汇报了什么内容。除非是公共频道。

    但伏特加这家伙，就经常会发公共频道——他的消息通常既准确又很有料道，来回传述实在太麻烦了。

    为了安抚伏特加的焦虑，组织给他发了一条通知:

    【白兰地已经到了廖沙洲。他第一次出任务，但‘身份沉浸’、射击、驾驶等各项考核成绩都是A等，能力方面你可以放心。希望能帮到你。】

    【伏特加，收到请回复。】

    【收到请回复。】

    无人应答。

    组织已经习惯了伏特加的神出鬼没。刚开始。伏特加断线三天组织都会很紧张。到后来，哪怕伏特加断线一年，组织都不会太担心了，只要他没有自发求援。

    众人都以为伏特加又和往常一样不会回复，结果凌晨三点，组织收到他的消息：

    【Copy.

    ——来自伏特加】

    阿晨几天的薪水，都因为那次斗殴事件，全数赔给了酒馆。

    乐器行的工作则还没到发薪日。

    爸爸几次三番告诉他，希望他就留在廖沙洲找个活儿干，别读书了。

    他没有钱了。

    假身份都拥有完整的“身世”，这会让探员们能更加如鱼得水，适应这个临时身份。

    一整天，阿晨只买了一个三明治。距离发薪日还有两天，他得节约点，咬着牙撑过去。

    今天檀野会来。

    陆亦晨知道，檀野和上一名前台还算熟稔，那是个四十多岁的Alpha，一个独立音乐人，来做这个底薪三千的工作只是为了每天看看不同的客人，激发一下自己的创作欲望。

    别人都在这个行业卷生卷死。有些人捏着鼻子大费周章去迎合市场；有些人一意孤行非要坚持自己的喜好，不愿意做下沉；可有些人只是玩票，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檀野和他有些话题可聊，闲谈中也知道他们的发薪日还有几天才到。

    这些情报陆亦晨已经从辞职过的前辈那里了解到了。

    今天檀野再次来取CD。如果今天他还不能要到檀野的联系方式，那么后续就很艰难。他再找借口拖延，就显得太刻意了。

    这天，檀野来得比前两次要早些。

    大概中午1点，檀野提前出现。

    阿晨的右手上还缠着纱布，显然是被那些玻璃划伤了。这对于热爱乐器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影响。

    檀野穿着休闲裤，卡其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他实在很高，身材比例也很出众，看上去像廖沙洲的杂志模特，很难让人将他这样的外貌气质和“龙爪帮”联系在一起。

    但他今天背着沉重的“钓具箱”，足有一米多长。陆亦晨推测，里面应该装着一把狙击枪，大概率是VSK－94微声狙击步枪，隐蔽性很好，适合在城市使用。

    阿晨抱歉地笑了一下，拿出CD：“檀先生，真不好意思……让您又跑一趟。”

    檀野居无定所，很少接受各种形式的快递，几乎都是亲自来。

    檀野看着他手上的纱布，忽然说：“廖沙洲的成年人耐心都不好。”

    “不要自找麻烦。”檀野的语气平静，但看他的目光里有一点警告的味道。

    压迫感。

    他不确定檀野有没有回放监控，看看到底是谁先招惹谁的。

    但阿晨此刻心里一定是很委屈的——他被Alpha性sao扰了，凭什么还要忍着！

    阿晨有些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想跟檀野解释点什么，又觉得对着个陌生人实在没有必要。最终，阿晨沉默着挪开了视线。

    “我好像在玫河的渡轮码头上见过你，你经常在那边卖唱？”檀野漫不经心掏出烟盒，“码头乱得很，要不，先找个正经工作吧。”确实，那里时常发生枪击案件。

    没有背景，没有关系，这里的房价贵得离谱又抽象，租一间地下室，或者小阁楼的价格足以在临近城市租个复式。阿晨想在廖沙洲活下去，实在太艰难了。但他为了自己那一点渺小的音乐梦，他还在这里顽抗。不打工的时候，他都在玫河边上卖唱，期待着被制作人发现，然后和经纪公司签约，把他包装成歌手、明星，甚至出道。很可惜了，廖沙洲是一个浪漫的城市，这里有才华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了，歌手满地走，rapper贱似狗。随便走进一条街道，都能看到小乐队从地下录音室走出来。或许没人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小乐队很可能是已经出道了十几年，作品无数，却依然毫无水花的艺人。

    阿晨应该明白，他现在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自己的温饱。纵然他有个不错的皮囊，但还没达到能靠脸吃饭的地步。

    檀野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谢谢你的建议。”阿晨轻声地说，嗓音有些哑，“但我会坚持做我喜欢的事。”

    这一刻，陆亦晨鼻头有些发酸。他真的入戏了，他为阿晨倔强卑微的执着感到揪心。

    檀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拭过阿晨的眼尾。

    毫无预兆的，他眼尾的皮肤被手指轻轻划过，触感粗粝，因为对方的骨节边上一层薄薄的枪茧。陆亦晨吓得身体晃了一下，本能性往后退出一大步，被摸屁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他现在对于任何Alpha的触碰都神经敏感，甚至有了生理性厌恶。

    在亚麻色头发的遮盖下，陆亦晨的眼神中有一股杀意流窜而过，但很快他便回神，心想着自己真是ptsd过度了。

    他的反应太大了，使得檀野微微皱了下眉头，顺手扯了张抽纸递给他。他没有接。

    檀野并不勉强，转而拿起笔，在纸巾上写了一串数字。

    “想换工作的话，可以打给我。”

    陆亦晨看到了檀野手指上并不显眼的水痕。

    他愣了几秒，快声说：“抱歉，檀先生，我不该说这些耽误您的时间。”阿晨一言不发快速绕出柜台，大步走向洗手间。关上门后他将水龙头打开，掬起一捧水用力往自己脸上泼了一下。

    他的心跳实在太快了，因为哭泣，整张脸仍有些余红。他似乎仍然能感觉到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蹭过他眼尾的皮肤。

    他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在这个狭小的洗手间里，他甚至还能闻到檀野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混杂着尼古丁和焦油，以及他身上幽淡的古龙水。

    【“任务1：与檀野交换联系方式

    进度：已完成】

    ……

    【很抱歉，我的身体似乎不太能接受Alpha的信息素。

    如果可以……我能否申请退出任务？

    ——来自白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