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1/2页)

    小雪人是霍岚送过来的。他那天把沈清延堆雪人的欣喜样子看得真切，知道他有些可贵的心性。他本来也并没有想管这事，可傍晚他从理科楼做了实验出来，瞧见下午他和沈清延共坐的山坡上那小雪人孤零零的在夜晚的寒风中站着，又想起沈清延那双看着雪人似是看着满意的作品的眸子，就总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让小雪人和造物者团圆。

    他没知会别人，只叫了俩家丁，合力小心翼翼把小雪人挪到板子上抬进小车，吭哧吭哧在风雪夜把小雪人从学校运到了城西。到了沈清延家中得知那人早早睡下，只得把小雪人轻手轻脚挪进院中，直对沈清延窗下，做完这些就蹑手蹑脚离开，管家问他名姓他也没想着留。不过霍岚这一路只觉得沈清延家的管事和门房都实在是粗心，他只说自己是沈清延学生就大大咧咧放行，夜深人静之时倒一点不怕，仿若这城西全住的是好人似的。

    霍岚虽是做好事不留名，但等沈清延开窗看见自己的雪人，就忽然觉得能把它送来的或许只有那一人。

    沈清延唤了小侍女昭鲤来，问道：“昨夜可有人来过？”

    “有的。”沈清延家里规矩少，对侍从也很好，更多像是把他们当家人看待，所以此时小侍女红着脸说有，沈清延就大概猜到霍岚那张脸在深居简出的小侍女内心留下了多少惊涛骇浪。

    果然就见小侍女支支吾吾开口，脸颊子红了个透：“很俊的那位，他说是您的学生。”

    沈清延多想说光如此说怎么知道到底是谁，又自觉不争气地想很俊的确是只有那一位。

    他脑子昏昏沉沉，心里也满是复杂滋味。他只好先叫昭鲤去给他抓点药，他自已望着窗外的雪人出神。他因着病实在想不清晰自己到底面对这个雪人产生了怎样的心境，他只是觉得本就发热的身体更烫了。

    昭鲤回来的时候，见沈清延还望着小雪人出神，只觉他或许是烧糊涂了，她叫了声沈先生，脸红得胭脂似的：“昨天那位学生来了，让他进来吗？”

    沈清延转头，看着小姑娘害羞的脸，迟钝的神经终于是转过了弯儿：“让他在厅里等一会儿。”

    小昭鲤被霍岚俊得懵懵的，都忘了沈先生身体欠佳，只说着好，一路小跑去了主厅，低着头把霍岚还有他带过来的一人迎了进来。

    待沈清延简单梳洗出来，就见霍岚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雪人，他今日围了白色的围巾，一身带着暗花的西式大衣，在窗前挺拔如松。听到沈清延走过来，他抬眼微笑，向他打招呼。

    沈清延觉着自己脸有些烫，他忽然和昭鲤有些共情，这人太俊了，穿着他讨厌的西装，他还是禁不住觉着俊，这么讨厌的人何必长这样。

    “谢谢你。”沈清延说道，因为雪人，可能还有别的事，但他已经不知自己还想着霍岚什么了。

    “我该做的。”霍岚语气很温和。沈清延看着他想，这人真只有二十一岁么，装的吧。

    “你有事找我吗？”沈清延病了，连带着嗓音沙沙的，没平时清亮，却有些软。

    “昨日您不戴手套玩雪，我来时又见您睡得早，怕您着凉，请了医馆的大夫来看看您。您也不用再去叫。”霍岚理由给得充足，沈清延有些不高兴，这人管得越来越宽了，在香山里要背他，在学校里要管他戴不戴手套，如今都管进他家里来了，他讨厌极了。

    他刚想开口说不麻烦，霍岚却又开口：“毕竟是我提出堆雪人，若是您生病我有一半责任。”

    得，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麻烦你了。”沈清延不情不愿去八仙桌旁坐下了。

    大夫给他看时霍岚没看他，他也不愿意看霍岚，只低着头，大夫让他干啥就干啥，抿着嘴唇拿一片混沌的脑袋想到底为什么又着了霍岚的道。

    霍岚是知晓分寸、也知边界的人，但是他也很聪明，沈清延就眼看着霍岚一次次用避无可避的理由让他和沈清延的距离一次次拉近，像是他们第一次课堂外的交集，他请他吃牛rou面；比如在香山逼得沈清延趴在他背上走了快一时辰的路，又比如现在，用如此礼貌、如此贴心的理由，登堂入室，沈清延瞠目结舌之余还无法赶他走，因为这人才冒着风雪把他喜爱的雪人送了回来。他就这样一次次用无可反驳的令牌步步侵略进沈清延的领地，而他做的一切事若讲给别人听只觉得这学生实在好、实在尊师重道，可他只觉得自己越发被那雪山似的味道包围。

    霍岚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信这执着于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