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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拜一，才能用剩下的四个工作日来跑完後续的流程。拜此所赐，顾锦言的周末往往十分紧凑，尤其他是一旦拿起笔，完成前绝不会停手的那种人，所以他会提前在冰箱备好随时加热都能吃的饭菜，给他自己，也给温慎行。

    但他今天特地等了温慎行回来。

    方才那一眼也让顾锦言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温慎行心里还是有疙瘩，因为他的眼神又带上了当初的拘谨与防备。

    顾锦言以为他说了对不起、重新上桌一起吃饭就够了，但他忽略了温慎行和他自己有多像。

    温慎行还是会笑，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少年。顾锦言甚至不需要去看他的眼睛，想想他的成长经历就能知道了。他太早学会并习惯和孤独相处、面对周遭笑他又穷酸又没爸爸的冷嘲热讽，他知道哭泣或反击都没有意义，所以变得内敛又早熟，把所有情绪都藏在了心里。

    当说不出口的心绪无处可去，最後就只能从眼里倾泻而出。就算温慎行不说也不写，他的眼神依然倾诉了一切，全都被顾锦言看在了眼里。

    所以他又主动踏出了一步，就像他当初让温慎行不必把他当成家人，但也不必那麽小心翼翼。

    看他的反应，顾锦言就想温慎行应该理解了他的意思。温慎行愣了一会儿後才伸手去掏他不管穿哪件K子，都已经习惯随时放在口袋里的笔记本，连忙写道：都可以，你吃什麽我都吃。

    顾锦言点点头，正打算再写一行字让人去洗手，温慎行的笔却没有停下，依然沙沙写着。

    所以他停了笔，静静地、耐心地等，直到温慎行将那行字拿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因为我用了手语，所以不开心？

    顾锦言说他没有生气，是温慎行忽略了人的负面情绪并非只有愤怒。无论那天顾锦言眼里盛满的情绪究竟是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回顾锦言没有否定，点了点头。

    温慎行把笔记本转回去，又动起笔来。他的下一行字说：是不是因为我是听得到的人，对聋人一点都不了解还用手语？

    他其实有点害怕看见顾锦言的回答，因为无论顾锦言的回答如何，他都不知道该怎麽办。

    顾锦言读完後摇了摇头。他重新抬起手里的素描簿和笔，缓缓写了起来：你没有做错，是我自己。

    是他自己？顾锦言做错了什麽？他才是那个被冒犯、被惹得不开心的人，再怎麽样都轮不到他做错什麽吧。

    温慎行很困惑，却依然写：你愿意告诉我为什麽吗？

    他在顾锦言开始动笔时有些忐忑，直到看见顾锦言写下的回答时才稍微缓了一些。

    顾锦言在素描簿上回答：改天吧。

    听起来就像是句委婉的「我拒绝」。

    温慎行小小地瘪了下嘴，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正想继续动笔问顾锦言他还能不能学手语，顾锦言却彷佛会读心似地先将这行字塞到他眼前：你如果想学手语还是可以学，但我不会陪你练习。而且你学手语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温慎行读完，脑袋还没完全理解，只因为不好意思让顾锦言一直举着手而点了点头。

    於是顾锦言把素描簿收回去，又写了一行字叫他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他都已经搁下素描簿、打算转身回到画室里，身後的温慎行却跺了几下脚。

    顾锦言回头，就看温慎行低着头写字，又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他，彷佛想确认人不会在他写好字前跑掉。一会儿後他的字迹在笔记本上说：我还是惹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即使顾锦言说过不是温慎行的错，他还是道歉了，让顾锦言有点意外。

    但他想起那张彷佛本末倒置地让温慎行更加绷紧神经的道歉纸条，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然後摇了摇头，彷佛说着没关系，他已经不介意了。

    既然两个人都道了歉，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锦言离开画室到厨房去後，温慎行回到房间，放下书包後开始换衣服。这也是顾锦言要求的，回到家就要先把外出服换掉，看是要挂到门後还是丢进洗衣篮里，总之不要穿着在家里乱晃，把外面的细菌撒得到处都是。

    他把上了一趟山而沾上汗水的衣服换掉，换上今晚洗澡时也该扔进洗衣机里的本周家居服。

    手上的动作继续，脑内的思考也没停。顾锦言说他不会陪温慎行练习手语，想想也挺正常的。他看起来就不像会为这种生产X极低又极费时的事浪费JiNg力的人。但顾锦言竟然不反对他学手语，这出乎温慎行的意料之外。看顾锦言当初反应大的，他还以爲他会因为b手语被扔出去呢。难道是想了一个周末以後终於开窍了吗。

    不过他又说了一次学手语不会有好处，他温慎行不需要学手语。这又是为什麽？

    如果温慎行也学会了手语，他和顾锦言交谈就再也不需要纸笔，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少一点麻烦，难道不好吗？

    而且手语是顾锦言的语言，他可还记得李悦当时说的那句话。

    「这不是有很多好处吗??」温慎行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