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釜底抽薪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第2/2页)

下了山。

    这件事连天横是知道的，他缓缓吐了口气，不愿触我的霉头，只对我道：“荣哥儿，凭他手下那几个喽啰，真要弄他不难，只是这山大王绝非常人可比，有一条毒蛇和一头猛虎时刻为伴，他人稍一近身便会被两个畜生所食，我们到了大花山便如进虎xue虫窟，须得格外小心。”

    我俩又计议了一番，决定先绑上鸠铁，上山用人质换钱，带上几车礼物，假意求和谈判，实则将私兵藏在车内，一旦谈不拢，便出其不意偷袭大花山。

    “好！好主意，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今晚？”

    “你还想到什么时候？”连天横道：“我回去跟宝儿说一声，收拾了家伙，你就在这里等我。”

    约莫大半个时辰，一队人马来了，连天横骑在马上，隔空抛来一袋什么东西，我连忙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只牛皮水囊，打开闻了闻，气味有些刺鼻。他告诉我：这是用豆油混的烟袋油，涂在身上，毒蛇最怕此物。

    我们的人在身上轮流抹了烟袋油，又在马腿上也抹了一层。

    “爆竹来了么？”连天横问。

    “来了！”

    我不解道：“横哥儿，你要爆竹做什么？”

    “我备了一百挂鞭炮，若是那妖孽纵虎伤人，便点燃鞭炮，驱走那黄皮畜生。”

    原来如此，我心想，横哥儿真不愧是镇河顶顶聪明的人，考虑得真周全，就连本公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上山的路上，连天横控住缰绳，忽然侧过脸对我说：“其实，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

    从山脚下向上走，雾气缭绕，群峦连绵起伏，莽莽榛榛，大花山的主峰直插夜幕，月明星稀，山道中只有草叶沙沙声，陡然增添几抹森寒之气。

    猛然间，一阵腥风刮过，火把全往一边倒去。

    一声沉闷的虎啸，犹如远在天边的雷声，将众鸟惊醒，肃清了整个山林。

    “来了。”连天横警觉，按住腰间的长刀。

    狂风大作，所有的马匹围成了圆阵，戒备地应对着四周。

    本公子把手指塞进嘴里，嘬了个悠长的口哨，朝着前方的虚空朗声道：“来啊！鸠铁在我手里！你们绿林中人不是最讲义气么！敢不敢出来见一面，坐下来咱们商议商议！”

    声音向四面八方传去，而后是一波一波的回声，在山谷里荡开。

    没人回应，即便是虎啸也静了。刹那间，天上的明月黯淡，身后急剧升腾起一团滚滚的浓雾，席卷而来，一开始只有半人高，只够淹没到马腿，然后越来越高，犹如天罗地网，将我们一行人包裹住，仿佛天地都被缓缓地吞噬。

    这雾实在是邪性，有如一张被四处扯动的幕布，扭曲成各种形状，令人毛骨悚然。

    “横哥儿！”我大喊了一句，却没得到回应，连我自己的声音也被吞没，只得策着马向前走了几步，可周遭实在是太黑，哪怕勇猛如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身后传来一阵瓮瓮的笑声，我立刻拔刀，调转马头，四处寻找，可是这雾就像个填不满的黑窟窿，依旧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感到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朝我走来了，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我怒吼一声，毫无章法地砍去，雾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分明是我那死了的老爹！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一时失控，从马上跌落下来，囫囵打了几个滚，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很快，我摸到了热热的东西，地上全是血，衣襟上也沾满了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像糨糊一般，粘稠得几乎让我站不起来。

    “妙如，妙如……”我大口喘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小声叫着我娘的名字，盼着她能像小时候一样，一次次地救我。可我才想起来，妙如早就死掉了，我已经没有妙如了。

    黑雾弥漫，我寸寸往后退去，居然奇迹般摸到一根树棍，勉强撑着树棍起来，耳朵里才听到人声，周围影影绰绰，遮盖着明月的浓雾淡薄票几分，四野恢复了一丝光亮。

    一个黑影在我眼前闪动，我发狠，握着树棍朝着那怪物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妈的，老子弄死你！！

    “啊！”黑影吼了一声，扭过头，居然是连天横，捂着流血的后脑勺，不敢置信地瞪了我一眼。

    “横哥儿，你你你……”

    紧接着我的后背也被人锤了一记，我吃痛，大骂，身后一个连家的家丁拿着家伙，惊道：“二少爷，怎么是你！”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好一场混战。

    才稍微见了光，方才潜伏着的虎啸声却又迫近了，连天横捂住后脑勺，发出一声低喝：“当心，那畜生来了！”

    紧接着一阵罡风又起，树叶婆娑，那恶虎低吼一声，一跃而起，似乎带着怒意，百兽震悚，大地都开始颤动。

    许是急中生智，本公子一把夺过家丁手里的火把，深深吸气，朝着马车那边奋力投掷过去，哗，火把点燃了鞭炮，上百条爆竹噼里啪啦燃烧起来，震耳欲聋，爆发出巨大的光焰，向外迸射出无数碎星，冲破云霄。

    终于，在微红的火光里，我看到了那畜生的轮廓，黄皮黑斑，前爪刨地，按捺不住杀意，却迫于鞭炮的光热而不敢靠近。

    天亮了，浓雾散去，一片狼藉。

    我坐在马车上，还心有余悸，没底气地喊：“横哥儿。”

    “嗯？”连天横头上包着纱布，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不耐烦地朝我看了一眼。

    “你在那妖雾里，看见什么了？”

    连天横蹙眉，似在回忆：“……一场大火。”又斜眼问：“你呢？”

    我说：“我看到了好多血。”